,那是再好不过。两人说了会儿话,料理苏老后事的苏家下人也陆陆续续来了,钟权为了避嫌,便告辞离开。
此时天色已暗,夕晖曲径,苏府后院沉浸于一片幽深的静谧。
钟权独自一人走在路上,他其实不需小厮也认得路,苏府住了一年,五六年过去,也没甚大的改动,有些记忆犹新的地方,他是闭着眼也能走过去。
想到苏老临死前的忏悔,那种感觉,就像是多年前一直无法接受的事实终于得到了确认。若是当初的自己,也许会愤世嫉俗,也许会怨天尤人,然而时过境迁,最后也不过是换来一声果然如此的叹息。
他失魂落魄地走着,也不知道游到了哪里,也没注意眼前。冷不防有人撞到了他长年在关外练出的那一身腱子肉上,给硬生生地撞到了地上。
那人大喊一声:“哎哟喂!疼死我了!”钟权这才回过神来,他忽然发现自己竟然走到绝对不应该来的苏家东厢花园里——平时在这里出没的不是主人家就是贵客,碰到谁都是尴尬。
果不其然,眼前一个花里胡哨穿得孔雀似的青年跌倒在地上,正捂着脑袋叫唤着,旁边的小厮一边去扶他,一边气势汹汹地吼道:“你什么人!好大的胆子!大少爷你也敢撞!”
钟权:……呵呵,还是熟人。
这人吧,小时候穿得花团锦簇还能得一句长得漂亮的夸赞,可大了还穿的五颜六色花枝招展,那可就真的辣眼睛了。钟权看了一眼就不忍心再看第二眼,撇过头去眼不见为净。
那边花孔雀已经挽起袖子直接上阵开骂了:“你个不长眼的哪里吃的熊心豹子胆,敢撞小爷我,你也不看看这是哪……”那声音清脆得跟铃铛似得,骂人却十分利索,转眼间把钟权十八代祖宗都问候了遍,等骂完了,声音顿了一顿,忽然咬牙切齿起来,“钟权?”
钟权嘴角一翘:“这位小姐……啊不,表哥,别来无恙?”
花孔雀:“你叫我什么?”
钟权淡定站着。
花孔雀脸色大变:“你是故意的!”
钟权脸上轻蔑的表情明白地告诉对方,他就是故意的。
花孔雀吭哧站起来,大手一挥:“不长眼的东西,给我打!”
钟权好整以暇等着青年旁边那群歪瓜裂枣的家丁一股脑儿全上,几个招式间便解决了大半。花孔雀看着他满地打滚的走狗们,呆在那半响说不出话来。
钟权挑眉,阔别六年,他的这位表哥,还真是一点没变。
第3章第三章
第三章
钟权感觉真是巧得很,多年前他跟这位表哥第一次相见也是在这苏家东厢花园里。
他是苏家出了五服的远房亲戚,当年苏家发达之后,攀亲的人也多了起来,苏老爷财大气粗,抬手一挥便给这些打秋风的亲戚安排住处赠送钱财,倒是在老家常州落下了帮衬乡里的好名声。
钟权自幼父母双亡,与祖母相依为命,这最后的亲人在他十五岁的时候也眯眼去了,临了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交给钟权。村长闻讯匆匆赶来,在仔细打量了钟权手里的那枚玉佩之后,就让他拿着这枚玉佩上京去寻亲。
料理好祖母的后事,中间几个月如何辛苦跋涉不提,待到钟权寻到苏家,自己早已成了破破烂烂的小叫花子。苏家人倒也不嫌弃,苏邝在证明这玉佩真伪再问过几句话之后,大方地给了他一个表少爷的名分跟院子,命下人好生招待。
那时候已经是冬至,天空下起了好大的雪,钟权刚从苏老爷的书房里出来,茫然地站在雪地里。
瑞雪兆丰年,往常这时候乡亲们便会显得很高兴,家家户户开始做饺子吃,炊烟冉冉,喜气洋洋。然而苏家却不同,豪门大宅连雪景也是精致如画,假山突兀冒出几支腊梅,显足了附庸风雅的贵气,却宛如蜡像般悄寂毫无生气。
钟权恍然在想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这一切都是他梦里幻想出来的,只是因为太过想念自己五岁前的那个家。直到雪地里那个灼灼的团子落入他的眼里,像个耀眼的小太阳,充满旺盛的生命力,一出现就占据了他的所有视线。
钟权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
那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团子,掐了金线的大红袄子包裹着小小的身体,大约十一二岁的模样,脸又嫩又圆,仿佛一个鼓鼓的包子,掐一掐能掐出汁来。团子正在堆雪人,小小的身体捧着比他还高的雪吭哧吭哧堆到庭院中央,一个雪人雏形快要形成了。
这时候能在雪地里随便玩,身边还跟着好几个仆人的,一定是主人家的孩子,那就是自己的妹妹了。
钟权从没有见过这样精致的同龄人,只觉得连村里最漂亮的女孩儿都没团子一分的好看,他忍不住弯腰从地上捧起一团雪,走到团子面前,帮他把雪堆到雪人身上。
团子停下动作,一脸不豫地瞪着他:“你是谁啊?”
就算是瞪人,团子瞪起来也是极好看的。被对方目光直直地注视着,钟权紧张地开口:“我叫钟权,是你家新来的亲戚,妹……妹妹好。”
团子一听到妹妹两个字顿时大怒,他一捧雪全砸在钟权身上,气势汹汹地吩咐身边的几个狗腿子:“连小爷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这哪里来的野亲戚,给我打!”
钟权进苏府的头一天就被人打了个半死。
他颠沛流离数月,积劳成疾,又被一顿毒打,当夜就发了高烧,差点没熬过来,他这才晓得对方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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