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生伸手,一点光尘落在他的掌心:“鸿鹄也是在一千年以前殒落。”
“与我有关?”
谢生收回手,浅笑:“不,当然不,鸿鹄之死与你无关。”他顿了顿,又问,“你已经回忆起多少有关善逝的过往?”
路易靠在背后的栏杆上,身后就是顶天立地的世界树----建木,司掌规则的神君就在他的面前,路易却惊奇地发现,他竟真的能够毫无顾忌的丢开繁芜的念头,细细梳理记忆。对普通人来说,他活得已经够久了,回忆自然也更多,身为善逝时候的往事多是在梦境中捡起。他梦见的,往往是给他印象最为深刻的,与梦境一起回到他身边的,还有前后数日的回忆。
“并不算多。”
“但至少你已经知道佛钟该如何镇压邪祟了,”谢生低笑,“以前还多是你保护我,没想到你现在对邪祟鬼怪一无所知,用人间的话来说,就是风水轮流转。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昆仑君送给你的那把剑,最后又会回到他的手中?要知道,那把剑可是已经和你神魂牵连在一起,魂在剑在,魂散剑碎。”
路易发觉自己竟然差点被谢生带跑话题,不满道:“少说些有的没的,谢柳生、鸿鹄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谢生将手重新拢在毛衣袖子中,遮天蔽日的神木渐渐消失,蓝天重回路易的视野,阳光复归广都大地:“你的记忆会告诉你答案。”
他挑起眉毛,对路易露出一个得意的笑,随即便悄无声息地化为和鸿鹄如出一辙的光尘,消失在路易的面前。
下一秒,灰色的狸花猫不知从哪里跳上阳台,眼里满是焦急。路易毫不犹豫地狸花猫搂进怀里,惊喜莫名地叫道:“猫先生!”
陆吾雪白的爪子搭在路易肩头,安抚似的舔了舔他的耳朵:“你没事吗?”
“没事,我一醒来,就在医院躺着,”路易轻声说,“是谢生救了我。”
陆吾了然:“我知道。”
“你知道?”路易走回房间,把陆吾放在柔软的被褥上。
“未尘君并不喜欢在人间行走,平日里都与云中君在建木上把酒言欢,谁若是踏入建木扎根的地方,他都会知道。”陆吾看着路易的目光意味深长,“你与他关系匪浅,他成为凡人时与你是至交,多亏你的照拂,才能顺利地活到九阴君复活、云中君苏醒。”
“我只记得少许片段,”路易坐在床边,“却并不记得善逝对每个人感情如何,猫先生,我到底是怎么进入梦境的?”
陆吾轻巧地落到他的怀里:“或许是你对人、事、物的记忆太过深刻。”
太过深刻,便会不自觉地解开封印回忆的锁链,坠入梦境之中,可能当他回忆起所有的一切时,感情也会随着记忆一起回来。
路易不再纠结于梦境,他无奈地躺倒在床上,“我该怎么给阿柳交代,他的鹦鹉没了。”
陆吾沉默半晌,忽然说:“未尘君告诉你鹦鹉没了?”
“嗯----”
“鹦鹉没了,但是鸿鹄活了。”陆吾低声说,“我还一直纳闷为什么阿花给我的感觉熟悉又陌生,原来它就是鸿鹄。你不用担心,鸿鹄现在还停留在冥土的神木之岸,或许过几天它就会回来。”
接连的消息轰炸,让路易已经不知道什么叫吃惊,他平静地回答:“我明白了。”
他脑海里闪出一幅画面来,白凤在树梢间飞翔,羽毛雪白,却依然泛着流光。
他没有什么大碍,冥土之行没有对他身体造成什么伤害,自然也没有继续住院的必要。办完出院的一系列手续,路易看了一眼时间,这才发现,距离他前往积翠峰竟然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
陆吾解释说,路易光是在赤水引魂舟上昏迷就已经超过了五日,梦境中时间的流逝,与现实中等同。
谢柳生在住院部的第十层,陆吾变作人形,与路易一齐前往。
走廊里满是消毒水的味道,闻起来有些刺鼻,白大褂、粉裙子走来走去,大多神色匆匆、不苟言笑。路易心里没来由有些心慌,他情不自禁地加快脚步,大步迈向谢柳生居住的病房。
透过门上的玻璃窗,谢柳生躺在床上,皮肤苍白,似乎只是在沉睡,他的手上扎着吊针输液,床边放着床边坐着一个中年男人。男人脸色憔悴,眼下有很重的青黑色,一看就知已经许久没能好好睡觉。
路易心乱如麻,他按捺住心里的慌乱,耐心地敲了三下门,男人迟缓地抬起头,慢吞吞地起身开门。
看见门外的路易,男人有一瞬间的呆愣,随后才结结巴巴道:“易、易先生。”
中年男人正是谢柳生的父亲谢灵,也算是路易看着长大,他原本儒雅斯文,但现在的形象却着实让人不敢恭维。
路易扭头看着床上的谢柳生,担忧地问:“他怎么了?”
谢灵声音低沉嘶哑,“昏迷好几天了,之前还好好的,医生怎么也找不到原因,只能给他打营养针、输液,要再观察一段时间。”
第58章 魂魄几凋零
路易走到谢柳生床边,垂头端详他的面容。
先前他从未仔细留意过谢柳生的长相,如今记忆回笼,和未尘君谢生一比对,就能发现他们之间眉眼有几分相似。两人都是平直眉、丹凤眼,相由心生,谢柳生内敛害羞,性格温和,眉眼便显得疏朗,和谢生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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