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一点,方老太也就不能再对徐氏脸色摆太过,不然徐氏不用心绣了可咋办。
做饭这一茬算是掀过去了,方老太回屋给徐氏找出来一小捆绿线,嘴上却还斥道,
“你相公上县城里是去好好读书将来考功名的,怎么能让他给你忙这些女人家的活计,分了季海的心可怎么办”
徐氏很是干脆的低了头认错,
“我知错了,以后再不敢了。”
方老太见徐氏低着头一脸柔顺,心气儿便通了,顺口道,
“线不够了叫灯哥儿明天去县城的时候给你买回来,待会儿他回来你跟他说清楚要买什么样的,别那个笨的买回来买错了,到时候再换还要费工夫,耽搁了铺子里多不好。”
徐氏浅笑着应了一声,支着鬓角握着线团小步回了大房的屋子。
方氏不忿的看着大房阖起来的门,知道这门一关不到吃晌午饭的时候是不会开了。扭头要跟方老太抱怨两句,方老太却已经先躲一步去了后院喂鸡喂猪。方氏愤愤一跺脚,却只能无可奈何的一头钻进火房,心里还给自己找场子。
季江马上就醒了,得吃饱喝足下地里才能干得了活儿,她才没那闲工夫跟徐氏生这闷气。
季家虽然有二十亩地,却只有三房和季灯能下地种田,二十亩地想要赶着时令种完,显然是异想天开。
无奈何,季老秀才便分出了一半租给村里人,每年年末收租便是了。
饶是如此,对于只有季江一个壮劳力能翻地的季家而言也很是吃力,季江一口气不歇的从早干到晚也要拖好几天。
因此,季海三人走了没几步,季江也从炕上爬了起来,吃了一大碗方氏熬的糊涂粥,又拿了个巴掌大的馒头抹着嘴便下地去了。
方氏给季江做完了早饭,便开始里里外外的收拾。后院喂牲畜的活儿是方老太才能干的事情,但方老太只管喂不管弄,剁猪草拌糠都找了熳姐儿和方氏来弄。把前院后院都扫了,堂屋火房擦抹了,一番功夫下来,哪儿帮着,额上也是沁出了汗意。
从后院过来的熳姐儿见了,上前就要接过帕子来,方氏却一拐把熳姐儿往屋里撵,
“好不容易不用去山上省下了功夫,还不赶紧回屋绣你的帕子去,我让你留在家里就是让你擦桌子洗碗的?!”
熳姐儿被喝了两句,伸出去的手就收了回来,视线悄悄瞄了一眼抱着一摞臂粗柴火歪歪扭扭吃力往火房儿。
磨手的活计,方氏能不让熳姐儿做儿顶着,怕在她出嫁前弄粗了她的手遭未来夫家嫌弃儿却一点儿不在乎。要不是家里还有灯哥儿在,只怕连劈柴也是儿干了的。儿是个哥儿,不如女娃能生儿子,偏偏还比女娃力气大,多少人家都是当男娃用,拖到十八九岁再当个女儿嫁出去换彩礼的。
熳姐儿一个姑娘家,就是换得的彩礼也比哥儿家高些,方氏自然更爱护些。
何况方氏还指望着熳姐儿好好练刺绣功夫,到时压徐氏一头好给她长脸,熳姐儿于是低低应了一声,回屋拿起了绣筐,坐在窗边细细绣了起来。
方氏满意的点点头,地里的活儿有季江和灯哥儿干,家里的活儿儿多干一点,熳姐儿就能省下功夫来多做做绣活儿,哪怕比不上徐氏一方帕子卖十文钱,将来嫁出去日子也能好过些。
儿,方氏也打算着让在出嫁前两年好好养一养身子,将来嫁到夫家才不会受嫌弃。
至于剩出来的活儿,方氏并不担心,有灯哥儿和季小妹在,哪里会找不见人干。
提到灯哥儿,方氏抬头瞅了瞅天色,眉头皱了起来嘟囔道,
“奇了怪了,灯哥儿怎么还没回来?”
往常这会儿,灯哥儿早就采了野菜割了猪草回来,追着季江下地去了,今天怎么晚了。
方氏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别不是老实到呆傻的人也起了偷懒躲闲的心思。
方老太作为季家第二大的人物,在季老秀才住在县城的时候,自然就是季家的一把手。除了能卖银子的猪和鸡能劳动方老太动手,别的一概沾不了她的身。
方老太也不像村里老妇一般爱闲聚一处或串门说东家长道西家短,只在家里转悠来转悠去视察儿媳孙女们的活计做的怎么样,其他时候就躺在屋子里不出来,也叫熳姐儿能松口气。
等着天光大亮,方老太从屋里头又出来,扫视了院子一眼,随口问菜畦里弯腰侍弄菜叶的方氏,
“灯哥儿兄妹回来了没,怎么没听见动静。”
方氏直起腰来,闻言撇了撇嘴角道,
“没见呢,我这半天就一直在这前院里忙活,灯哥儿要是回来了我怎么能看不见,也不知道是上哪儿躲懒去了。可见平时看上去再老实的人心里头也是泛着猾的,也不想想不干活儿家里吃的喝的从哪儿来。”
方氏也不是真对季灯就有这么大意见,不过是借着灯哥儿这茬儿指桑骂槐说给大房屋里的人罢了。说到后面,更是提了嗓门儿。
方老太对这个侄女的小心思一清二楚,却避开不谈,毕竟这事儿掰扯到死也得不出个丁卯来。只吊起苛刻的眉梢眼角瞥向院门口外的土路上,村里拖着鼻涕花着脸的娃们偶有嬉闹追打着路过,却始终没有灯哥儿兄妹俩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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