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季灯弯着眼目送斐诺离去,待收回视线,便见苏素素正盯着自己,季灯吓了一跳,好笑道,
“怎么了?”
苏素素却是突然支支吾吾起来,拉着季灯的手进了后面的隔间,
“灯哥儿,我…我想问,我……”
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苏素素皱了皱鼻子,可算下定了决心,终于道,
“斐大哥怎么对你这般好啊”
驭夫之术?
季灯怔愣,苏素素正紧张着吞吞吐吐道,
“对啊……我娘给我定了门亲事…是我爹同窗家的儿子,明年这会儿就该出门子了……我娘说斐大哥待你这么好,你说不准有什么窍门,所以叫我提篮金桂饼来同你取取经。”
若是苏婶儿在这儿,这会儿就该指着苏素素的额头骂自家女儿缺根弦了,哪儿有把这人情来往这么直愣愣讲出来的。
季灯噗嗤一笑,
“你回家可不敢这么同你娘讲,要挨骂的。”
苏素素皱着眉头,显然一副不解的模样。
季灯瞧来好笑,苏素素被苏婶儿夫妻两个捧着宠着,虽然到了出嫁的年纪,心性却还是个孩子,季灯平时也是有几分待妹妹的疼宠。
“我同阿诺是无话不说的,有时候闹了矛盾也会当场双方各退一步,撒撒娇放软身段,把话讲清楚了,误会矛盾也就没了。可千万别赌气不理人,问题放过夜就跟饭放过夜一样,越放越坏。”
苏素素深以为然,点头如小鸡啄米,甚至还跑去前面柜台拿了纸笔回来一字一字仔细记下。
季灯也由着她去,又语重心长道,
“信任也是很重要的。虽然夫夫两个之间知无不言,可也不会打破沙锅问到底,彼此保留一定空间,不然就不是黏糊,是疑心病了。”
苏素素又是奉若圭臬洋洋洒洒记了许多。
季灯又零零碎碎说了一些,苏素素也记满了两张纸。沉吟一会儿,还是惴惴不安的问道,
“灯哥儿,万一我嫁过去不能生……他要是想纳小怎么办?”
季灯一怔。
哥儿生育天生不如女子,乡土人家囊中羞涩也就罢了,但凡手里有两个小钱,家中充裕些的纳小却是十中有五六。然斐诺却是始终守着季灯没有二心,附近不知多少家里有小哥儿的人家想同他打听诀窍。
可季灯哪里有什么诀窍。
手不自觉摸了摸腹部,季灯眉眼微敛。这三两年,街坊附近不晓得有多少人拿着他的肚子说事儿。斐诺虽然向来置若罔闻,可季灯也难免思虑,心急是免不了的。好在他也不糊涂,不至于为了这跟斐诺之间整出些问题,只是到底心中沉甸甸的挂着事儿。
“你是姑娘家,怎的担心起这问题来了?”
苏素素撅着嘴闷闷不乐,
“我三姨家的姑娘就是因为没有孩子,在婆家处处受气,今年好不容易怀上了,生的时候难产,人都快没了还一个劲儿的嚷着要保儿子……我娘当年也是被婆婆到处指摘,我爹虽然性子弱却也想过二房,若不是我娘性子强些,只怕我现在也有个二娘呢。”
苏婶儿果真疼女儿,连这些话也跟女儿言无不尽。
季灯了然之余,不禁干笑两下。
不过苏婶儿夫妻两个也是成亲多年才有了孩子,自然难免操心着。只怕这个才是苏婶儿今个儿让苏素素过来的真正目的罢。
季灯叹了口气,
“这个我也说不清,还是得看人罢?阿诺倒是从没提过这些。不然待会儿阿诺回来了,我替你问问他?”
“那也只能这样了。”
苏素素塌肩,有气无力的抱怨道,
“嫁人好烦哪,担心这操心那的,真是一刻不得闲。说亲要考虑对方人品怎样、家世怎样。定了亲又要操心孩子,有了孩子更是惦念。唉,若是能一辈子做姑娘多好。”
做一辈子姑娘无忧无虑当然是好的,只是这话却不好对已经定了亲的苏素素讲。
不看鸣瑟一个人反倒过得比多少夫郎都快活自在。一旦嫁了人,便再也不可能像闺中那么烂漫。
季灯却是难得的幸运儿,虽是人夫,却从未被斐诺催过孩子的事情。可他这样的到底是少数,像李氏纵然出身胜于季燎,却也因着没有孩子承受了许多年非议和压力。季灯那几分的郁结,也是因着街坊议论和自己的心急。
如果他当初没有遇到斐诺,是不是今时今日也在纳着鞋底,忙着油米柴盐,操心着生不出孩子为夫家嫌弃指摘?
季灯忽然就想起初见斐诺时的一身狼狈,斐诺同里正一起到季家提亲说完娶他时的信誓旦旦,还有洞房花烛夜的疏离,元宵节那夜的冷厉,如今的一腔柔情……
一个不留意,这些竟然都是那么久之前的事儿了,却还清晰恍如昨日。
晚上,斐诺坐在桌边,乖乖的任季灯用巾子给自己绞干头发。躺在柔软的床褥上,季灯念着白日的感慨,抓着斐诺的手不住摩挲,那些浮躁与不安定渐渐的都消散不见,只余静好。
本以为一夜就要这样静好溜过,不想枕边人却是突然从枕头下面摸出来个拳头大小光溜溜冰冰凉的东西放进了季灯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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