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女儿哭得像要断气似的,再小的女孩对于容貌多少都介意的,何况是剃光头呢。不过再哭,头发还是在他爹的动手下,变成光头了,她娘找了顶布帽子给她戴上。
“别哭了,让你不长记性。”
“就是。”银头不知什么时候晃过来了,“光头多好啊,凉快呢。”
“哇哇哇。”不说还好,一说哭得更大声了,姑娘家谁愿意光头呢,还跟堂哥一个样。明远就赶他走,“去去,给你狗蛋叔叫你奶去。”
银头就笑嘻嘻的跑远了,“我妈现在耳朵有些重,刚才喊的听不见呢,估计后院打理菜地呢,你找我娘什么事啊。”这时候凳子上又坐了另一个小孩子,看来也是要剃光头的队员之一。
狗蛋看还有等着的小孩呢,男女娃都有。倒也乖,没哭闹的,估计哭闹的被带回去想法子收拾了吧。
“借粮,我家粗面粉磨得不够,先借着回头磨了还。这些都要剃光头啊?”狗蛋就指着那一串娃娃问。
“是啊,一次性清理干净了。”光头最效率了,孩子太小的也没必要涂药,不小心吃嘴里就危险了。除了家里的孩子就是邻居亲戚的。也就他们家有剃刀嘛,别人没有,用剪刀剪不干净也不好看啊。
狗蛋还看旁边两个媳妇子在给人捉虱子,或者轻捻虱子卵,放到大拇指指甲盖上,两只大拇指甲碾压一起,把虱子或卵子压扁了,还能听见轻微的“卡”一声。听着倒是挺痛快。
不知道那披头散发等人捉虫的,可能是头皮被按得舒服,还是捉虱子的人手法比较催眠,都昏昏欲睡,头一点点的。
等捉得差不多了,再涂了白白的药粉,头发捆起来,找块破布抱起来就成了,大的姑娘和成年女性一般都这样治虱子的,不可能和小孩子一样需要剃光头。
狗蛋还看了一下,里面等待剃光头的竟然还有铁头,也就是李叔爷的孙子。嘿,没想到这小子也在里面,狗蛋记得他家不是和老婶家闹了矛盾么?原因就出在这名字上,老婶家的孙子孙女多,男娃依次排下来就是金头银头铜头,然后李叔爷的孙子刚好也生了,直接给取了个铁头。
这下好了,直接把老婶的第四个孙子的名字给抢了,这虽然没有明说吧,但是都不高兴。我孙子排下来就该叫这名字呢,结果你截胡了,啥意思呢?
这李叔爷的婆娘也有意思,死活就是要铁头这名字给他长孙,还觉没能叫金、银已经吃亏了,再说这名字又不是你家的,我孙儿比你四孙子早出生,那就早占上。
两家虽没大闹吧,可是见面了总是白眼。最后老婶的后面生的孙子只能叫石头啊木头啊还有铁锤等等了。
狗蛋也不知道他家为什么取名字非得跟各种“头”扛上,就是觉得挺有意思的,一说就知道是谁家的孩子了。
铁头看狗蛋看他,缩了下脖子,他可记得狗蛋揍他的痛楚,看有其他大人在,胆子又壮了些。狗蛋正想说什么,老婶从后院出来了,“狗蛋,咋了?”
要说老婶子怎么会对狗蛋好,这话说来还是因为狗蛋的娘。老婶的丈夫也是李家的人,同宗的,老婶自己呢是狗蛋哑巴亲娘的表姨,之前狗蛋亲娘嫁过来也是有她说一句话在里面。
农村亲戚关系挺复杂的,好在她挺念狗蛋娘这个表外甥女的亲情平时对狗蛋能搭手的也搭手,按说从娘那边算该叫她姨外婆,不过狗蛋一向从李四这边算的。
“老婶,我过来借粗面粉,明天我爹不是要去县城吗,做硬饼黑馒头带着,家里不够了,先借了。”
老婶拍拍手上的泥土,“哦,你爹也去啊。那老婶从家里做多了分给你爹也一样的。”
“那可不行,我明宗哥他们不也去么?就不麻烦了,带回去,我们自己做。”他没说自己也要去,不然肯定又是一通念叨,狗蛋可受不了这个。明宗是老婶的小儿子,家里儿子人口多,去的最少一个到两个的。
老婶就叫王璇把盆子拎过去,“汪家小子来,婶子手没洗呢,自己舀啊。”
“谢婶子。”王璇甜甜的对人笑。老婶看着就很喜欢,“谢啥啊,村里不兴这个,你这孩子。”一般村里人很少说客气话,什么谢谢啊对不起啊这些很少说。
大家都是有话就说话,直接得多了。
等王璇舀够了,狗蛋就上去和他一人提一边,“老婶,走了啊。”
等狗蛋俩人走了,老婶大儿媳妇就出来了,她最见不得婆婆对李四父子那样,以前金头就受她影响,她老叨叨的,孩子就看狗蛋不顺眼,经常打狗蛋。
“娘,你又借粮,咱家人多,磨着没两天又得磨,当谁是驴啊,你也心疼心疼你儿子吧。”谁家吃粮不是要自己舂自己推磨子魔鬼?这可是件辛苦活。
“又没多少,人家李四可从来不白吃,会还。金头娘啊,心放宽些,整天护这护那的,这个家还是老婆子来当的。”
大媳妇就不乐意了,你心那么好那么宽,怎么我给娘家带点粮食被你念叨一整天?这心宽还分人的啊?大媳妇愤愤不平,不过就像婆婆说的那样,现在老不死还当家着呢,丈夫也听婆婆的。大儿媳忍了不说话了,转身进厨房把锅瓢摔出了响声。
老婶往那方向撇了撇撇嘴,人家李四借会还。你给你娘家吃的这些年还少吗,一个屁都没见着回礼过,吃的都白吃了,白眼狼,有进无出。这样的外家我儿子我孙子也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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