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亓官牧也认出了他,因为在他们从勤政殿出来时,错身而过的那个瞬间,亓官牧忽然低着头轻笑了一声,用只能他们两人听见的声音对他说了一句:“别来无恙。”
安珏心下一凛,不知道他为何会突然亲自前来,也不知道他为何没有当场揭穿自己的身份,连着三日都一直在暗自忖度着他的来意,根本无瑕顾及宣璟。
直到第四日,他在平南侯府收到了一封匿名的书信,邀他次日傍晚,在城西相见,说有要事相告。
安珏犹豫了半日,还是去赴了约。
“阿绝,”一家不起眼的小酒楼里,亓官牧从窗边转过身来,没有易容的脸上挂着他从前时常见到的温和笑意:“许久不见。”
“祁耀的定远将军安绝早已死在了往生崖下,”安珏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转身关上门,神色冷淡的看着他:“这个消息还是您亲自昭告的天下,陛下忘了吗?”
“是,”亓官牧毫不在意的走到桌边抬手斟了一杯酒,示意他坐:“所以或许……我如今应该叫你云淮?”
“何必拐弯抹角,”安珏站在桌边没动:“陛下在信中说有要事相告,还是直接切入正题吧。”
“你还是在怨怪朕,”亓官牧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恢复了一贯的沉静冷冽,“也罢,当初的事情是朕疑心太重,对你不起。”
他将酒壶搁置在桌上,再次抬手示意安珏在他对面落座:“今日,是特地来赔罪的。”
“不必,”安珏仍旧没有落座,只是道:“当日你我各在其位,是我太狂妄自大,未曾想到功高震主的事情,你会生出顾虑,也实属正常。若是只为了此事,便不必了,云某告辞。”
“阿绝!”亓官牧见他转身要走,又快速道:“你就不想知道,我当初为何会对你起疑吗?”
“不想。”安珏脚步未顿。
已经过去了的事情,现在知道了又有什么意义,终归是起了疑心,未念半分旧情的。
亓官牧身形未动,眸色暗沉,又朗声道:“可即便那样,我也未曾对你起过杀心,下过杀手,不是吗?”
他最后还是打算要放他一条生路的,是他自己选择了以死明志。
安珏身形一滞,准备开门的手顿在了半空。
“我今日约你前来,确有要事相告,”亓官牧又道:“我听宣琅说,你当初,似乎是与宣璟一同回的邛菀,当日是他救了你?”
安珏转身看着他:“是又如何?”
亓官牧冷笑了一声:“他是如何劝得你归降邛菀的,威逼?还是利诱?”
安珏没说话。
“都不是吧,”亓官牧又道:“以你的性子,威逼利诱是定然成不了事的,那便是别的法子了。”
安珏听出他话中有话,且仿佛对宣璟有着极大的敌意,“你到底想说什么!”
“是因为平南侯府吧,”亓官牧没回答他的问题,看着他又自顾自的接着道:“他假借替你找回亲人的事情,让你对他心生感激然后心甘情愿的替他卖命,又同我当初一样设计让你一步步的走到如今的位置,许你高官厚禄,下一步,便是要夺权了?”
他的语气笃定非常,就仿佛是亲眼所见一样,但其实一句都没说对。
安珏心情复杂的看着他,还是没接话。
作者有话要说:
安珏:你这一本正经的瞎猜可还行。
第64章 第 六十三 章
“你以为他是你绝境中的救赎,”亓官牧站起身,目光死死的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道:“可你知不知道,你一直都身陷在他的骗局之中,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他摆好的一场棋局!”
安珏一愣,以为他确然知道了些什么,但又不确定他知道了多少,不由得沉下脸试探道:“你什么意思?”
但其实两人的思维根本就没在一个节奏上。
“你可知若是有一天你在邛菀的事情败露,自己就会立刻背上通敌叛国的罪名?”亓官牧见他变了脸色,又继续道:“临安王真是深谋远虑,算得精准。”
安珏当然知道,但他问心无愧,既然决定了要留在邛菀,一个骂名而已,他不在乎。
更何况他现在有一个正当的身份。
但亓官牧的后半句话还是让他莫名的觉得有些奇怪。
“什么深谋远虑,算的精准?”安珏问。
“是了,你一定不知晓,”亓官牧道:“当初朕会对你起了猜忌之心,忽然派你出征,根本就是因为中了这位临安王为离间你我所设下的奸计。”
当初?当初的事情与宣璟又有何关系?
这似乎与自己方才的猜想有些不一样。
安珏的脸色实实在在的变了变:“说清楚。”
“朕已经查清楚了,”亓官牧道:“当年在祁耀放出流言,又上本参你的,几乎都是这位临安王的人,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离间你我,让朕从此对你失去信任,以动摇我国之根本。”
安珏浑身一震。
怎么可能,这怎么与宣璟有关!
“你有何凭证?”
安珏目光灼灼的看着亓官牧,他完全不敢相信,此事怎么会与宣璟有关!若真是如此,那后来的一切又算什么?他真的就能算得那般准吗?不仅算得到亓官牧会对自己产生猜忌,算得到他会派自己出战,甚至还能算得到自己会去孤身闯敌营,算得到自己一定会对他动心,一步步走到今日,一环扣一环,少了哪一步都是不行的,若他真的每一步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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