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他时常在山林之中生吞妖精的缘故,他虽然还是个人,但是已经比任何妖精都更凶恶。连骨带肉的吞食过一只小妖精之后,他的眼睛会亮一些,皮肤也会透出细腻的光,整个人能一下子年轻好几岁。
而他身上的妖气也会更重一些,连续十几天缭绕不散,嗅起来似乎比四脚蛇更像一只妖精。四脚蛇很爱吃醋,有时候看他对旁的妖精友好了,就要嘀嘀咕咕的骂他是个人妖本来是个人,结果修行成了妖,不就是人妖吗?
这话他一般都是偷着骂,因为人妖九嶷的脾气相当不好,一旦听见了,会把它的长尾巴齐根揪掉,让它疼得吱哇乱叫一场。上次揪它尾巴是在一年前的荒山里,因为它对着一只黄鼠狼精大吹大擂,自称九姨夫。结果吹得一时忘情,被九嶷逮了个正着。九嶷并不在乎自己的名字听起来像九姨,但是不能容忍一只不到二尺长的四脚蛇冒充九姨夫。掐掉的蛇尾巴被他塞进嘴里咯吱咯吱的咀嚼吃掉了。而四脚蛇含着眼泪趴在他的肩膀上,当时是一声没敢出。
第五章
四脚蛇对九嶷是忠心耿耿。九嶷坐在大槐树下打盹儿,它就趴在九嶷的大腿上充当卫兵。及至天色微明了,九嶷睁开眼睛,抓起身后的破褡裢站起了身。四脚蛇慌忙向上爬去,一直爬到他的肩头。两只前爪扒开他那身破僧袍的破领口,它刺溜一下子,钻进了九嶷的袍子里。
而九嶷向前又走了几步,走出槐树下的阴影,彻底的在晨光之中显出了全貌。
他很高,因为嘴不闲着,所以也偏于壮,光头剃得很亮,后脑勺生有反骨。微微低头看了路,他一手将个褡裢往肩膀上一搭,另一只手拖着只油渍麻花的铁钵,钵底积着一层白花花的荤油,油上躺着半只啃剩下的烀猪蹄。四脚蛇爬到了他的腋下,身体蜷缩着弯曲了,它前爪扒着九嶷的胸膛,后爪扒着九嶷的后背,倒是十分的稳当。
九嶷边走边啃猪蹄,二里地的路途,他溜溜达达的便走完了。而在他敲开吴家大院的正门之时,吴旅长腆着他白白净净的小肚皮,正在对着镜子给自己上药此刻屋里没有旁人,正是他疗伤的好时机。小肚子上的那个燎泡经过了一夜的光阴,已经成了个蔫泡。吴旅长本来不是怕露肉的人,但因屌毛全被燎光,下身情形甚是不雅,所以他一时含羞,亲自动手用一根缝衣针挑破了燎泡,又小心翼翼的给自己涂了一点烧伤药。把这一套工夫都做足了,他这才提起裤子出了门,要亲自陪着皓月吃早饭。
皓月在床尾打坐一夜,吴旅长不知道他睡没睡,反正看他早早起床,在院子里扭扭脖子扭扭腰,仿佛是精神十分健旺。本来吴旅长是离了姨太太就睡不着觉的,如今因为受了惊吓,所以收敛了色心,紧跟着皓月不敢远离。
早饭摆在了厢房之中,吴旅长刚把皓月请进房中落座,门外就跑来了一名勤务兵:报告旅座,大门口来了个穷和尚,说是咱们家闹妖精,问您要不要找人收妖,换个太平?
吴旅长一听这话,立刻就感觉对方是来敲诈的;这若是换了其它事情,吴旅长早就跑出去一枪毙了对方;可鬼神精怪之事不同寻常,吴旅长望向了皓月,心想家里若不是有这么一位活神仙,自己还真得求那个穷和尚进门不可。
皓月洗了脸,刷了牙,梳好了小分头,乍一看像个洋派的大少爷。端起细瓷碗喝了一口白米粥,他不看人,垂着眼帘说道:让那人进来,这样伤天害理的和尚,我倒是很想会他一会。
此言一出,吴旅长立刻向勤务兵挥了挥手:没听道长发话了吗?快去快去,把那个穷和尚给我叫进来,半路不许乱说话,听见没有?
小勤务兵答应一声,扭头便跑。而吴旅长搬着身下椅子,向皓月身边挪了挪,又小声问道:道长,要不要提前预备几个人几杆枪,一旦谈崩了,就把他堵在屋子里突突了!
皓月摇了摇头:这人既然是敢单枪匹马的来,就必定是有他的胜算。你也不必多做准备了,妖法真是厉害的话,你纵是准备,也未必有用。
吴旅长听了这话,一张小瓜子脸仿佛忽然瘦了一圈,几乎有些可怜巴巴:那我就全靠你了。只要今天你能把这后患给我解除了,我旁的不敢说,钱绝对不会亏待了你!
他这话刚说完,门外由远及近的传来了脚步声音。房门随即一开,小勤务兵率先迈步进了门:报告旅座,和尚我带过来了!
吴旅长与皓月一起抬头向外望去,结果全愣了一下。
门外的青石台阶上,站着个高大的和尚。这和尚披挂这一身百衲衣一般的破僧袍,下面光着两条腿,双脚趿拉着破布鞋。一手拎着个褡裢,一手拖着只铁钵,他微微的低着头偏了脸,显出了两道浓眉和笔直的高鼻梁。静静的向前一抬眼,他没说话,只沉默着先看了看吴旅长,又看了看皓月。
吴旅长有些紧张,但是见皓月不言不动,他只好硬着头皮也起了身。陪着笑绕过餐桌走到门口,他这回离得近了,仔细一瞧,越发感觉这和尚比济公还脏,让人见之不能靠近。干巴巴的笑了一声,他开口说道:请问大师,怎么称呼哇?
大师九嶷略一思索,决定随便诌个假名字敷衍一下,故而低声答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贫僧的法号,就叫梦露。
吴旅长一张嘴:噢原来是梦露师父,久仰久仰,失敬失敬。听说您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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