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黑暗中霎时没了声音。
某种不祥的预感自心底升腾,如病毒般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致使她不住唤他,确认他犹在。「沁泓?」
而他亦如她所愿应声。「……那你先说。」
她再深吸口气,才故作镇静开口:「那个……我可以先开灯吗?」
「嗯。」
啪的一声,室内大放光明,大厅里的一切尽收眼底,熟悉的家俱、摆设如常安份待在原处,可……角落处却多了一名两臂抱膝蜷缩而坐的银发男子——
这回,她愣了至少三四拍才回过神来,满面担忧的走到他面前。
「沁泓,你怎麽坐在地上的……是不是见哪里不舒服?」
「……没什麽,我只是在想事情而已。」他垂瞳淡述,颓然单手撑地而立,长躯上仍穿着外出便服,尚未替换,而靴子仍套在脚上。他是刚回来吗?
想法刚成形,凉薄的男嗓自头顶飘过,打断她的思路。「你想说什麽?」
事有分缓急轻重,她将满腔狐疑抑下,把全副心思放在送礼物这环上头。
她故作神秘一笑,才双手奉上那藏在身後的纸袋。「沁泓,生日快乐!」
跟着,她清楚瞧见原是表情淡薄的俊容熔满震惊,不过那抹震惊只停留不够半分钟就不知所踪了,取而代之是她熟悉的温柔,可当中却掺杂着一种难以理解的复杂情绪。
的确是难以理解,难以理解何解胸口会为之一窒。
四目交投了晌久,他才抽回视线,伸手接过她的纸袋。「……谢谢。」
要知道这个年头送礼的比收礼的还要来得激动,故收礼的还未有更进一步的行动,她这个送礼就在旁催促了,还要用那种满心期盼的目光瞅着对方看。
「赶快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他睇了她兴奋的娃娃脸一眼,才依循她的意思开始拆礼物的环节。
自纸袋掏出牛皮纸盒,他又望了表情雀跃的她一眼,才缓慢地打开纸盒。
跃入眼帘的是一对银灰色的军靴。
在靴子暴露於空气中那一瞬,笑意凝滞在俊容上。「……军靴吗?」
她全然被喜悦冲昏头脑,压根儿没察觉到对方的异样,还追问个不停。「沁泓,你喜欢吗?我可是选了很久——」
「……」他不发一言,眸光依然投放在那双靴子上头。
「沁泓?」她目光含惑,柔唤,却得不到回应。
在她正思索着应否再开口唤他之际,只见优美的唇弯出半弧,夹带揶揄的凉薄嗓音暴起。「我道你呀,是不是错把送给别人的礼物拿来送我?」
她栗然一惊,阵脚大乱。这……
「沁泓,你在说什麽?我是专程买来送你的……」她慌忙解释,可声音却在他的眸光底下变得越来越小,小到几乎消失於两唇间,得猛吸气才能顺利将栓塞於胸腔的恐惧溢出。「你不喜欢吗?」
他神情复杂,薄唇略显艰难地吐出话来。「……你认为我喜欢吗?」
她心下一凛,暗吸口气,颤着唇开腔:「你不是很喜欢吗……我见你几乎每天都在穿——」
还未把话说完,发言权便惨被夺去,又是那把颇为清冷的男性嗓音。
「我看你是不是误会了什麽来着?喜欢的人是你,不是我……」
近似平述的语调,却教她心惊,她得花上不少力气才能勉强发出声音来。
「沁泓,你在说什麽?」
苦涩的笑孤加深了几分,他涩声说道:「不好意思,是我不小心说错了……我应该这样说,喜欢的人是姓弘的那位才是吧。」
闻言,她又是一惊,终於发现不对劲之处。「你看到我跟他在一起……」
「……」他默言不语,可看她的蓝眼却少了点温度。
他误会了,很深的那种……要怎样才能让他释疑?她忽感有口难言,只能笨拙地将实情托出:「我只是凑巧碰着他,他凑巧是那个时间上语文课——」
可话还未说完,就惨遭打断。「行了,我不想知道你找他做什麽,你不需要向我报告。」他言词冷硬,拒听之意溢於言表。
这下是狼来了吗……
她当下方寸大乱,但仍晓得是哪里出问题,拚命找法子补救。「沁泓,那……要是你不喜欢这份礼物的话,那我买别的好了……你想要什麽?」
但只换得他的坚拒。「不需要。我想要的,你没法给我。」
她一时语窒,粉唇抖了两三回,才能逸出声音来。「这……很贵的吗?」
「……」
他的沉默令她心焦,她歇力平息他的怒气,却只落得言词被打断的窘境。
「那我多做几份兼职储钱,我相信只要再花一点时间就可以买到——」
每一句冰冷的回绝,每一个冷绝的眼神,都在汲取她心上的温度。
「不用了,其实你不用刻意讨好我。」
她感到越来越冷,那种由心而发的冷,几乎要冻结她的手脚。「这……」
为什麽他要这样说?为什麽他会这样想她?「我根本没有这个意思……」
接着,她听见一声极为冗长的叹气声。
仰目,只见他唇上的笑意早已失去踪影,眸光不再像先前一样难以直视,直到现在,她终於看清楚他的面容,与及那极为疲惫的神色。「沁泓……」
不只表情,就连他的嗓音也带着浓浓疲惫。「罢了,我不想再拗了……」
「沁泓……」
他略显痛苦地阖眼又张,带嘎的低沈嗓音旋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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