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末,成蛟一行人终于出发,成蛟坐在半遮帘席的马车里,夷简随其他人一道跟在马车后面,经过第二道宫门的时候,没有看见尉缭,夷简心里有点失落。
到底是王室子弟!
出了宫,走上去雍地的官道,整支队伍的最后,不知从何时开始,突然悄无声息的尾随着一排身着藏青色布衣的剑者,他们表情暗淡,手持几尺长的铜剑,像是随时准备一场进攻或防卫,他们,是成蛟的死士,亦是他重金购买于六国的刺客,他们在静寂中蛰伏,等待,听命于长安君成蛟的一声令下……
(三)
雍地——
这基本是一个诸侯小国,雍地有着几百年赢氏的繁华,迁都咸阳之前,这里是秦国最古老的都城,雍地的正中央是秦国最悠久的古宫殿,如今囚禁着大秦王的母后,赵姬,不过是个可悲的女人,年轻时和儿子一起做赵国的人质,受尽折磨屈辱,待到年轻不再,儿子做主天下,却又被幽禁在了这漫深祖殿,独守先王们的牌位,空耗时日,心中唯一的牵挂,是与一生中最后的一个男人,那段曾经逝去的岁月,那个她尚且不知道是生,是死的孩子。
那个,与他一样,有着一双冰灰色长眼的,孩子。
雍地,王宫的城墙,已经略显斑驳,街道,有了苍茫的痕迹,然而离雍地宫不远,几千米之外的长安君侯府,即使到了夜里,也难掩其奢华磅礴的气势,华阳夫人在世时,极尽的宠爱成蛟,以致嬴政登基后,她便命人早早的在祖居雍地建造了这座行府。
到达雍地长安君府,正是深夜,府上从门口到城墙,放眼四周,一派灯火辉煌,比起咸阳宫的冷清,夷简不禁震撼于这里的昼亮,侯府的地势从低到高,到最深处,竟有一半的屋宅几乎依山而造,一条长不见底的宽道从厚重的铜门口一直延伸进遥远处高高的一端。
残酷的相遇 (4)
飘渺的像半空中的神邸。
从马车上下来,成蛟的表情忽变,薄薄的嘴唇,有一些叫人感觉匪夷所思的抽搐,似乎是迫不及待的,他向宽道的深处走去,身后无人阻拦,更无人跟随,但是,在这刹那之间,站在马车一边的夷简,盯着他高挺的背影,突然产生一种奇妙的直觉。
夷玉……
这两个字始终在她的脑海里盘旋,让她不知不觉中感觉到彷徨,感觉到燥闷,焦急,甚至是雀跃,紧张,这样一种介于血缘之间的亲密直觉,让她的一颗心,也倏地提到了嗓子口,双脚完全不听使唤似的,跟着,抬步,向他留下的一抹影子里追去……
但是,她的双脚,也仅跨出去数步,一边的阉官姜离忽然一把拽住她的手臂,叫道:“大胆,你要去哪,这里虽不是咸阳宫里,但也不是你能随便乱走的。”
“呃!”夷简一怔,反应过来,急忙答,“奴才跟二殿下去,贴身伺候。”
“用不着你来伺候,侯爷府里到处都是下人,你一边安顿去。”姜离指了指已经向其他角落里散去的随从们。
一种……长久的渴望,信念,想要如此急切的见一个人,感觉她近在咫尺,却又总被莫名的阻隔拦断,夷简的心情顿时升起了怒气,体内原本属于她贵族的地位,让她根本就不屑眼前的阉官,然而眯眼,环视周围属于长安君侯府的人群,少顷,她的表情倏然婉转,重新带回一种下人该有的卑微。
她弯腰,轻声说:“姜总管,之前在咸阳宫里,二殿下特意吩咐奴才,以后每晚都要进帐里替他按摩捏拿,这会天这么黑了,二殿下一定去就寝了吧!”
她现在,不想多加耽搁。
“二殿下,真如此吩咐?”姜离疑惑,毕竟之前每次去她那里,他都绝不允许任何人跟随。
“奴才也不敢胡乱瞎说啊!”
姜离看他,炫目的墙灯下,这个叫甘橖的下人,和他一样,都只能算是半个男人,除了一张干净清丽的脸,他和普通的下人毫无分别,也正是这张脸吧,长的有几分神似那个让二殿下疯狂的女人……
“你去吧!”姜离叹了口气,点头,“谨慎点,不管看到什么都不准多舌。”
……
(四)
夷简答应着向宽道深处跑去,这种感觉有些像近人情怯,二殿下的身影早已经消失,不见于宽道半空中的某间屋宅,全部都是宛如白昼的亮,夜色被笼罩在远远的星空之下,碧波晴朗的天气,紫微星煞是通明。
夷简跑的步履匆匆,在宽道的深处遇见婢女,她问:“二殿下在哪个屋室?”
婢女们伸手一指,说:“在雕栏尽头,露台后的侧府里。”
残酷的相遇 (5)
露台后的侧府,不远,即将走到玉砌的雕栏尽头,她放慢脚步,这里灯火依旧通明,只是人烟不再,从露台向栏杆下眺望,人是置身于半空中的,下面,是宽广平坦的方石院落,以及威严耸立的屋檐,绕过露台,与之连接的,是一条悠长的走廊。
……
半夜,寝房内的烛火远离着床榻,略显暗淡,床上,成蛟身着一层白色的丝绸,在床榻外侧而卧,内面,和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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