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
“你愿意第一个来吗?”他问。
她想尽量推迟自己的死刑,便说:“不,不要,如果可能,我想作最后一个。”
“随你的便。”他向其他人定去。他的两个助手都没有武器,唯一职责是陪伴要死的
人。他们挽着那些人的手臂,走过草地。草场广阔无际,一直铺向r眼不可及的远方。等待
死刑的人得到自己可以选择一棵树的许可,在每颗树下都停一停,仔细打量,拿不定主意。
有两位最终选择了梧桐树,第三位走了又走,看来他感到没有一棵树能与自己的死相称。挟
着他的助手和蔼而耐心地引导他,直到最后,他失去了继续走下去的勇气,在一棵繁茂的枫
树下停了下来。
助手们给他们蒙上眼睛。
于是,这三个人,被蒙着眼,仰面朝天,背靠无际草地上的三棵树。
拿枪的人瞄准目标开火了。什么声音也没有,只有鸟儿在歌唱:原来枪上装了消声器。
什么东西也看不见,只有那靠着枫树的人沉沉倒下。
拿枪的人原地不动,把枪移向另一个方向。第二个人静静地扭动了一下。一秒钟以后
(拿枪的人只转了个方向),第三个人也裁倒在草地上。
13
一个助手朝特丽莎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条深蓝色的眼罩。
她意识到对方是来蒙眼睛的,摇摇头说:“不用:我要看。”
但这不是她拒绝蒙眼的真正理由。她不是那种英维气质的人,决心盯得s手们甘拜下
风。她只是想推迟死的来临。一旦蒙上眼睛,她就踏进死亡的大门不可能返回了。
那人没有她,只是扶住她的手臂。他们走到开阔的草地时,特丽莎无法选出一棵树。
没人催促她,但她知道自己最终也无法逃脱。她看见前面有棵开着花的栗树,走了过去,在
它前面停下来。靠着树干向上看去,看见了太阳下灿烂的叶片,还听到了这座城市的声音,
柔和而甜美,象远处演奏着的万把提琴。
那人举起了枪。特丽莎感到自己的勇气都没有了,虚弱使她绝望,一种根本无法排拒的
绝望。“但这不是我自己的选择。”她说。
对方立刻把枪放下,用温和的声音说:“既然不是你的选择,我们不能这么做。我们没
有权利。”
他说得很和善,象在对特丽莎道歉,他们不能s杀一个自己没有选择死亡的人。他的和
善震荡着特丽莎的心弦,她转身把脸紧贴着树干,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14
她哭得全身都在颤抖,紧紧抱着那棵树,好象不是一颗树,而是她失散多年的父亲,一
位她不曾认识的祖父,一位老祖父,一位祖父的祖父的祖父,一个满头自发的老爷爷从时间
的深处走来,把树皮一般粗糙的脸交给她。
她转过头来。这时那三个人已走得远远的了,就象高尔夫球手走过一片翠绿,拿枪的人
象是握着一根球棒。
走下佩特林山,她老忘不了那个要开枪杀她但最终没那样做的人。呵,她多么想念他!
毕竟还有人能够帮助她!托马斯不能够,托马斯在送她走向死亡。别的人来帮助她了!
她越走近城市,就越想念那个拿枪的人,越怕托马斯。他绝不会原谅她的自食其言,绝
不会原谅她的儒弱和她的反叛!她回到他们住的街上,知道一两分钟以后就要看见他了。她
如此害怕见他以至胃又隐隐闹腾起来了,她想自己是要病了。
15
工程师开始劝诱她去他的住宅,前两次邀请她一一回绝,第三次却答应了。象往常一样
站在厨房里吃了午饭,她便出发,这时还不到两点。
快到他的房子时,她感到自己的腿自然放慢了脚步。
她突然想起,事实上是托马斯把她送到这里来的。难道不是他反复地对她说爱情与性j
毫无共同之处吗?好吧,她只是实践一下他的话,证实一下他的话而已。她差不多能听到他
在说:“我理解你。我知道你需要什么。我留心了一切。你爬上去就知道了。”
是的,她所做的一切都是遵循托马斯的指示。
她不会在那里呆很久,不超过喝杯咖啡的时间;仅仅是去体验一下涉足不忠的边缘是什
么滋味。她把自己的身体推向那个边缘,让它在那里如同标桩立一会儿,然后,当工程师企
图拥抱她时,她就会象对佩特林山上的拿枪人那样,说:“这不是我自己的选择。”
于是,那人会放下枪,用温和的声音说:“既然不是你的选择,我不能这么做。我没有
权利。”
而她,将转身把脸紧贴着树干突然放声大哭。
16
这座房子于本世纪初建在布拉格的工人区。她进了一间白粉墙脏兮兮的厅屋,爬了一截
带铁栏杆的破旧石梯,往左转,第二个门,没有门牌也没有门铃。她敲了敲门。
他开了门。
整个房子只有一间,前面五六英尺的地方挂了一个帘子,形成了一间临时的小客厅。有
桌子、电炉和一个冰箱。走到帘子那边,她看见窄长的空间尽头是一个长方形的窗子,窗子
一边码着书,另一边放着一张小床和一把椅子。
“我这里非常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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