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珠其实还从未玩过螃蟹,所以觉得好玩。山凤却不一样,她同母异父的哥哥松果未去参军前,经常在河里抓螃蟹回来给山凤玩。丽珠现在八岁了,胆量比以前稍大了些,才敢玩这横行霸道的家伙。
看看这螃蟹,丽珠觉得不是很可怕,用手指去探它的爪子,那螃蟹就往手心上爬,突然害怕起来,手一抖,抖不掉,更怕,另一只手去掀,那螃蟹的两只大脚像剪刀一样把丽珠的手指给牢牢钳住。而且越钳越紧,十指连心,自然很痛,丽珠就咧嘴哭了。
那山凤和香香死劲地想掰开蟹爪,哪里掰得动?
男娃们闻声赶过来,要英雄救美。丽宝却抢先上前,看他姐痛哭的样,真的有点同胞心连了,说:“老子就不信掰不开,让开。”
山凤、香香连忙让开,丽宝把两只蟹脚拎紧,一掰,两只蟹脚“嘎”地断了。
丽珠的手上被生生地扎了两个d,鲜红的血汩汩地流了出来……香香、山凤就拉了丽珠往家里跑,回去叫桂枝老师包扎伤口。
丽宝把断脚蟹往地上一扔,回过头来冲上前,抓了西峰衣领,一拳打过去:“日你妈,你拿螃蟹夹了我姐的手!”
小波连忙过来,拉开扭在一块的丽宝和西峰,好言相劝。
黑毛从屋后走过来,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我的雀儿全不见了,我娘给放跑了……”
这时陶屠户刚好从菜地里回来。听到黑毛还在找那倒霉的猫头鹰,骂道:“没长记心的,还念那东西干吗?你娘还未回来吗?”
“爹,我娘咋的还未回呀?”黑毛摇摇头,问。
“快了,她忙哦,说不定又去捡了鲜蘑菇回来做汤。”陶屠户把肩膀上的毛巾拿下来抹了一把汗,向灶房里走去,说:“爹给你娘做饭,她回来就好吃。”
黑毛难得有他爹在家,也就满有趣味的,坐在屋里把凳子椅子摆弄,和他爹聊些无边无际的话。
黑毛转眼把在供销社买回的花布捧到灶房里来:“爹,我娘她会不会喜欢这花布?”
“别弄脏了,快拿去放好。爹下次给你买件布头,叫你娘拿去给裁缝做好,让你也穿新衣服。”陶屠户一边往灶里送柴,一边说。
这时外面好像有人在叫陶屠户。那黑毛想,他娘应该也回来了吧,听到外面有声音,连忙到大门口。陶屠户出来,和儿子一起向对面张望。
一大群桃李湾的人正缓缓地从对面山坡上往村里走,一个个脚步放的很慢。人群中间有两个壮实的汉子抬着担架,担架上自然是已经断气的黑毛娘……
陶屠户没有看见黑毛娘,蓦然对那担架有些怀疑,心里兜起莫名的慌乱,对黑毛说:“娃,会不会是你娘出事……”
这时,王二根在山坡上瞧见檐下的陶屠户父子,悲怆地大声报信:“陶兄弟,出大事哦,你老婆被竹筏撞……”
晴天霹雳!陶屠户呆了:“娃他娘,你……”
黑毛手中的花布掉在地上,哭:“爹,我娘咋的不回来?”
正盼伊人归,却上黄泉路,情何亦堪?
第八章
家家户户都点起了雪白的沼汽灯,煤油灯时代结束了。一种大自然的反复无常,压抑笼罩着桃李湾人的心情。先是黑毛娘凶丧而亡;而后是李革委一场大病,医生把他从死亡线拉了回来。这段时间桃李湾人凡事都小心翼翼,生怕再发生意外。
几天前,队长把山凤家的小牛卖了后,新买回了一条大牯牛给了李虎家养,说是桂枝老师细心,放学后可以料理。乐得丽宝合不拢嘴,对黑毛说:“我有‘马’可骑了,也让你骑,好吧?”
黑毛娘死后,这娃心中惦着娘,整天郁郁寡欢,就嗡声嗡气应着:“我不稀罕。”
丽宝和黑毛是两个胖敦宝贝,两个娃在一起玩的最多,互相打架也最多。一个姓陶的活了九十九岁才无病善终的晚清遗老,在某一个深秋的傍晚,和李革委一帮子人摆龙门阵(川话:聊天),曾对李虎和陶屠户说:“你们各生了一个楞小子,真像是黑白两个仙童哦。”从此村里人都把这两个原不是一家的娃看成是双胞胎兄弟。甚至有大人见了黑毛独自在玩的时候,会半开玩笑地问:“黑胖敦,你那白胖敦弟弟呢?”
此时那丽宝一个劲地想讨好黑毛,把大牯年牵着围住黑毛打转:“唉呀,你骑上牛背去,我给你骑。”丽宝硬把牛绳往黑毛手里塞。
黑毛却忽然环眼圆睁,黝黑的胖脸胀得通红:“我日你妈,老子说过不稀罕你这死牛、鬼牛、烂牛……”黑毛一脚踹在大牯牛的大腿上。
丽宝大惑不解地看着黑毛……
黑毛说:“盯着我干哪,想打我,来呀……”
西峰和小波去拉过丽宝在一旁。西峰说:“甭惹他,黑毛又想起他娘了。”
如是过了两三个月,桃李湾的山乡日子也算安宁平和。社队企业也办办停停,j爪山刚刚开掘的煤窑又停了。不过山民们已开始用煤了,人们心照不宣地自个到煤窑里掘煤做燃料。j爪山其实是个煤炭丰厚的地界,也许是地质形成的奇特,煤窑掘进三两丈就可采煤了。娃们还是上学。那时的课本也没多少新的内容,有时课本要开学后五六个星期才能由县里的新华书店分发下来。撞击视野的是“批林批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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