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兄,这是规矩。”叶梦幽俏声说,“听到吆喝声,屋里有客也得出来。”
“‘雪里红’呢?”东方鸿飞问。
“占手啦——”杂役躬着腰,尾音施得很长,双肩向上一扛,夹在耳朵上的香烟差点被震动下来。
“胡说。”叶梦幽沉下脸来。
“东方爷的宝号……”杂役打量着气度不凡的警长,能看得出嫖客是“雏儿”,但猜不透身份。政界、商界,都不像。
“鄙人开个火药铺,卖枪弹不卖人参。”东方鸿飞把手枪放在茶几上。
杂役是见过世面的,虽吓得后退一步,但眼里仍在笑,那笑又流到脸上。软中带硬地说:“您老把枪存在柜上,省得姑娘们摆弄砸了小脚儿。”
“‘雪里红’有客?‘东方鸿飞问。
“范少爷把她包下了。一出手就是这个数。”杂役伸出个巴掌。
“五千块钱?”东方鸿飞故意问。
“五百。”
“我出五千。”警长很轻松地品了口茶。
杂役暗想,这不是个阔绰的嫖客,倒像是“砸窑子‘来的’龙头”“或”丘八“。他不满地斜视着叶梦幽。叶梦幽虽犯疑惑,心里倒明白一点:东方鸿飞心底有谱,但绝不是为嫖而来。
“您老不知道,姑娘已是范少爷的人啦!”
“她抱着范文心没脑袋的身子睡吗?”东方鸿飞两眼一瞪,厉声说,“叫她接客,惹恼了爷们儿,让你满地找牙!”
“你敢……”杂役后面的话还没说出,东方鸿飞早扇过一记耳光。打得他满眼爆出无数金鳞银花,嘴脸顿时肿胀起来。
“打人喽——”杂役蹦脚乱叫,指着叶梦幽说,“叶先生,你领来的人是做嘛的?万春楼不是好惹的,后台是谁?你不是不知道。混横的主儿都竖着进来,横着出去……”他喋喋不休。
“我也是被他揪来的。这叫‘妈妈嫁人没法子’。他是做嘛的?你问我,我问谁去?”叶梦幽故意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苦相。又说,“把王老板叫来吧。”
客厅里的吵吵闹闹声,传到正卧榻抽烟的王德兴耳朵里,不耐烦地放下烟具,伸个懒腰想出去看看。躺在对面的姑娘撒娇地说:“用得着你吗?让王彪把那个混球打发走算啦!”伸出胳膊揽住他的脖子。
“王彪!”王德兴高喊。一个彪壮的大汉走进来,说:“爷,我就这把牌好。”
王德兴知道他在“推牌九”,说:“出去看看,回来让小翠给你烧个泡儿。”
“又有小孩儿撒n啦?”王彪一撸袖子,漫不经心地走出去。他是万春楼的保镖打手,一身蛮力,能将茶盅般粗的树飞脚踢断。有些不守规矩或喝醉撒野的嫖客,都被他一拳打昏,横着扔出去。
一口烟还未从王德兴的肺腑盘旋而出,王彪便跑回来,说:“爷,会到硬手了。
我一拳过去像锤在铁锭上。把我往杯里一带,把烟头儿塞进我嘴里,妈的,好在是戳灭的,要不,满嘴燎泡儿……“”哪条道儿上的?“王德兴不得不站起来。
“这回我眼拙,还真看不出来,还带着枪呢!”王彪瞟着蜷身躺着的小翠,她漠不关心地望着屋顶,哼着曲儿,穿红绣鞋的脚不住地打着节拍。
“王彪,”王德兴扭身说,“给警察厅叶念秋秘书挂个电话,派几个弟兄来。
我琢磨这个人有来头。“”长得嘛样儿?“小翠懒洋洋地问。
“妈的,挺帅,像周瑜,比范四少还强。”王彪揉着嘴角儿,频频吐着粘在上腭膛的烟草末。忙着去打电话。
王德兴拨开人群,说:“都干正事去。”走到端坐着的东方鸿飞面前,拱着手说,“失敬、失敬。鄙人王德兴。山不动水转,都是朋友,有话好商量,别伤了和气。”
东方鸿飞嗯了声,坐着不动,用目光审度着王德兴:秃顶,满脸横向,浑然像个r球。因戴着一副茶镜,看不到那只瞎眼。金牙、金戒箍、金怀表链一齐闪光。
“上好茶!”王德兴把东方鸿飞面前的茶盏拿起来,把水泼在地上,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先生不是本地人吧?”
把手枪拿起来,递过去,“朋友,手头儿要是紧,德兴愿解囊奉送,想解闷儿,43位姑娘任你挑。”
“我挑‘雪里红’。”
“吕小娟小姐?”王德兴笑起来,说,“先生这倒有些为难。
吕小姐一来身子不适……“”慢。“东方鸿飞把手一举,神情凝重地说,”我只是想见见她。“”那好!“王德兴扭脸喊,”吕小姐……“
“喊什么,我来了。”声音很娇脆。不知何时,吕小娟竟出现在楼梯上。东方鸿飞心里一跳,心想,果然名不虚传,是个妩媚、娇嫩的姑娘,穿着一件白缎的素花旗袍,鬓上c着一朵绢花,你江南的桅子。柳眉间微蕴着y凉,两只媚气的眼里流露出隐隐的放荡。
“你肯出五千银圆?好大方啊!”她紧紧盯住东方鸿飞的脸。
“刚才开价五千,现在只能是五百了。”东方鸿飞嘴上应咐着,暗自思忖,头脑虽旋转但如乱麻,理不出头绪。他想到了“蓝色妖姬”。
吕小娟望了他半晌,嘴角浮起一丝极有修养的笑意,轻拍了东方鸿飞的肩头一下,扭身走了。
旁人谁也不知道,吕小娟这一轻拍,差点儿使东方鸿飞承受不住。他心里凛然一惊,刚要说话,妓院门外响起汽车的引擎声,紧接着,数名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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