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这里没人坐吧?”
“你坐吧……”
我飞快地溜了他一眼,立刻看出他和我一样,也是从那里放出来的。他的外套象个口袋似的搭在身上,脸象粉笔那么白,短短的头发茬子在帽子底下竖着。
“我看你也刚从那边放出来?”
他笑了。“十分正确,我刚刚从监狱释放。”
哼,“监狱”。我想,他肯定是个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听他说话不象个囚犯,倒象个学究。我把面包和香肠推过去,自己喝着酸奶。
“给你,吃点儿吧。”
“噢,不用了,谢谢你。我不饿。”
“嫌不好吃?来吧,吃。看你瘦得皮包骨头,跟小鬼儿似的。你要是真不饿的话,就算陪我吃还不行吗?”
“好吧,我就陪你吃。”
他掰下一块面包,又夹上一小点香肠,很文雅地吃了起来。
“你是什么时候出来的?”他问。
“昨天。”
“你在哪儿住呢?”
“没地方祝”
“这是什么意思?你现在去哪儿呢?”
今天是怎么了。我上午跟人交待了一遍,现在还得重说一遍。我都跟他讲了,毫无保留。但这次我没哭,在男人面前我挺得祝只是讲到教堂那一节时流了两滴眼泪。我看见他的眼睛也有些发潮了。我讲完以后他说:“你不能在火车站过夜,你带着监狱的证明,这很危险。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请你到我那里住一夜。有点窄巴,就一间小屋,但还有间合用浴室。你可以洗个澡,休息一会儿,早晨起来就可以高高兴兴地去找那老太太了。”
我当然高兴能有这么好的事儿。不是因为我又想跟男人吊膀子了,我是实在害怕再被民兵抓起来。
我们到了路加,他把我领到他的住处。屋子是很小,像个鸽子笼。靠一面墙放的都是书架,书一直摞到屋顶;靠另一面墙放着一张长沙发和桌子,再没别的东西了。他的衣服都挂在墙角的钉子上。他让我在沙发上坐下,随后就去浴室放水,又沏了茶。
嘿,姑娘们,我从牢里出来后,可算洗了个痛快澡,好像又获得了新生。我把衣服也都洗了。然后我们俩一起坐在那儿喝着茶,谈着心。真有意思:我是个大字不识的流浪女,他可是个有头脑的人,就为他受过的教育才坐的牢,也就是说,是为了真理才吃这些苦。一次关了他3年,后来又关了8年,最后那两年还罚他在毒日头底下曝晒——因为他从不巴结那些头头什么的。我也把自己的身世全都讲给他听,从小时讲起,比做忏悔还详细。我们听了对方的遭遇,都很感动,真是同命相怜。不知不觉到了深夜。我还从来没跟男人这样真诚地谈过呢,我们连伏特加都没喝,就喝茶……该睡觉了,他在墙角和衣躺在地板上,身上只盖了件大衣,却硬让我睡在他的沙发上,还给我铺了一条干净的床单。躺下后我们还接着聊,我都记不起当时我们尽聊了些什么了。反正都挺难过的,都是关于生活。我却觉得欢喜的眼泪在心中流淌,都快涌出来了。后来我对他说:“你干吗非得睡在地上?
就算你满肚子墨水儿,可在我眼里,你还是个劳改犯。别来那些客套了,快过来吧。要不我该生气了。“
他还是过来了,我搂住他,为我们俩的命运伤起心来,就像个孩子一样鸣鸣地哭了。我不记得当时我们干了些什么,只感到和他在一起真好,姑娘们,就好像在他以前我从来没跟任何男人好过。我记得他的眼睛也湿乎乎的,可见哭的不光是我一个人。挺逗,是吧?你们还不觉得逗?好,接着听,下面才是最有意思的呢。
我们早晨起床后,他突然对我说:“吉娜,请你原谅我,昨天我就该对你说。可既然已经这样了,我就现在说吧。我想让你做我的妻子。”
“你疯了?想想你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
可他捂住我的嘴,亲着我的双眼。
“你自己并不清楚你是谁。我比你清楚得多,正因为如此,我才请你做我的妻子。”
我根本听不懂他的推理。我想他肯定是疯了。这一切好像不太正常……他该上班去了,就跟我说:“吉娜,今天给咱们做顿晚餐好不好?这儿有点钱,旁边那幢楼里有商店。这是我房间的钥匙,这是这个单元的钥匙。我一会儿就告诉邻居说我妻子来了,你要随便一点,我5点钟回来。”
他说完之后就上班去了。我呢,呆坐了一会儿,然后到合用厨房去见邻居。还不错,邻居对我挺好,告诉我厨房里哪张桌子是他的,又指给我商店在哪儿,市场在哪儿。我两处都去了,回来就挽上袖子做饭,饭菜都焖上以后,我把地擦了,又把他的脏衣服找出来洗了。
然后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坐下来等他下班。等着等着,我忽然觉得我应该离开这儿。他是个好人,我不能搅乱他的生活。我抓起自己的包,把他的钥匙扔在桌上出了门。我刚关上门就想起来那张写着老太太家地址的字条还放在桌子上,我昨天给他看时放在那儿的。我按了半天铃,想找邻居开开门,可她大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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