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拉想,她和毕晓普的例子足以证明,意见不统一的夫妻不一定相爱,但是这个话显然不能说给布里奇特听,不管她是多么知心的好朋友。
“你并不总是和他意见一致?”她问道,对女友婚姻生活的窥视令她着迷。她从没有看见母亲对交亲的话语或行为表示过一句异议。即使玛格丽特·业当姆斯曾经和丈夫有过份歧,莉拉也无法想像她会对任何人承认这一点。
“总是和他意见一致?”布里奇特的轻笑声中充满了幽默。“我和我自己还闹分歧呢!我母亲以前常说,我甚至会跟圣比得本人展开辩论。对此我不清楚,但约瑟夫和我确实拥有我们应得的那份争吵。”
“真是吗?”莉拉试图想象柔声细语的牧师与人争吵的样子,但怎么也想不真切。
“唉,好吧,如果实话实说,我必须承认是我在争吵,而约瑟夫在纵容我。如果我希望别人提出反驳,我就宁愿对着一件家具大发宏论。”布里奇特摇了摇头,显出一副厌恶的表情。“事实上,这个男人有着圣人一般的性情──这在一个教士身上是一种优良品质,但在一个丈夫身上,则多少让人感到有点沮丧。不过我不会强迫他作丝毫改变,”她加了一句,好像她眼里流露出的爱意还没有表明这一点似的。
布里奇特往茶叶里冲开水时,莉拉思索着她说的话。她的父母有时也闹意见分歧,这个说法倒很新鲜,但是再仔细一想,她认为布里奇特也许是对的。她的母亲一直坚决提倡淑女风度,但她绝对不是一个毫无主见、唯唯诺诺的人。她肯定有时并不赞同丈夫的意义。只是他们将这种分歧秘而不宣。
莉拉突然意识到,她一直是以多少带点孩子气的眼光看待她的父母的。当他们双双在马车事故中丧生时,她的年纪还比较小。十九岁的她,尚未开始用一个成年人的眼光评判他们。他们死后,她对他们的认识就停滞不前了,所以她今天仍然用那个十九岁少女的方式思索她的父母。
“既然我们一致认为男人有时确实是些惹人恼火的家伙,现在就请告诉我,你的新家安顿得怎么样,”布里奇特一边说着,一边把茶壶里的滤网取出来,放在一个盘子里。
莉拉还没来及回答,就听见前门传来一阵轻快的敲门声。布里奇特厌烦地“啧啧”几下。“是萨拉。她说过要在这个时候来接小威廉。好像那孩子不能自己走回家似的。看她整天提心吊胆的样子,你会以为威廉即将继承英国王位,绑架者在每片灌木丛里潜伏着,随时都会冲出来把他抓走。”
“他父亲确实拥有巴黎银行,”莉拉用淡淡的口吻指出。“也许她就是c心这个,威廉作为斯麦思产业的继承人,恐怕真的不太安全。”
布里奇特哈哈大笑着,从桌子那边绕过来。“也许就是这样。斯麦思产业。”她在莉拉身边停住脚步,压低了声音,好像生怕萨拉隔着走道和那重房门还能听见她的说话。“如果赌博无罪,我要用整整两角五分钱跟你打赌,她的名字就是普通的、大众化的‘史密斯’,而绝非什么‘斯麦思’。”
莉拉轻声笑了,布里奇特离开厨房。她很幸运能够遇到布里奇特。她的友谊使一些原本复杂的事情变得简单了。莉拉嗅嗅空气,觉得她现在大概可以对这份友谊做出一点回报了。当布里奇特和萨拉进屋的时候,莉拉刚刚从炉子里取出第一块面包,放在她铺在桌上的一条厚毛巾上。
“我闻出它们已经烤得焦黄了,”她说着,又从大炉子里取出第二块面包,放在毛巾上。
“我把它们都忘光了!”布里奇特惊叫道。“谢谢你。真是昏了头了!我一直站在离炉子不到三英寸的地方,怎么还会忘记呢?好了,让我来吧。你犯不着弄脏这条漂亮裙子。”
她急匆匆地上前,接过莉拉刚才作为隔热手套的折叠的毛巾。“看来我已经使你干起活来了,既然这样,也许你不会反对替萨拉取一个茶杯,给我们大家都倒点茶水吧。”
“也许我们都应该到客厅里去,”萨拉建议道。尽管她的语调彬彬有礼,但她扫视厨房的时候,眼睛里确切无疑地流露出鄙夷的神色。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情愿还是呆在这里。这样我就能照料我的烤面包了。”布里奇特把最后一块面包摆放在桌上。“而且也便于听着孩子们的动静,”她补充道,一边朝房子后面点点头,孩子们的声音正从那里传来。“当然啦,我假定你还是有时间喝一杯茶的,萨拉。你是不是需要马上领着威廉冲回家去?”
莉拉怀疑,不止她一个人听出这句问话里隐约可辨的希望成份。但是萨拉一向认为自己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决不愿意承认有人不那么热切地渴望与她作伴。
“我可以稍微呆一会儿,”她慷慨地允诺。她从她的女式拎包里取出一条带花边的手帕,从桌子底下拖出一把椅子,掸了掸上面的灰尘,这才坐了下来。“威廉今天下午要上钢琴课,不过离上课还有一点时间。”
“镇上有人会教钢琴吗?”莉拉问道,想到安琪儿长大一些以后,大概也会喜欢学学钢琴的。布里奇特把新的面包块推进烤炉,她则给萨拉取出一只茶杯。
“是我在教威廉,”萨拉说。“不幸的是,我们在巴黎找不到能够教美术的人。不过钢琴教师在这里不会有多少事情干,因为我拥有镇上唯一的一架钢琴。当我表示担心威廉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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