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老狐狸应该早已看出我们两个女人异样的眼神,我在心中猜测。不过,看上去他毫不介意,甚至有些乐观其成。他的确实是个标准的启蒙时代的贵族,根本不知道嫉妒是什么,如果世上真有嫉妒这个怪物的话,那也只为低贱的平民所独具。
“我的好儿子,自从三年前你寄来最后一封信后,我就再也没你的消息。我也曾托人去打听过你的消息,说你已经不在第十三掷弹兵团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饭后,布里萨侯爵急切地想得知吕西安这几年的经历,还没上茶点,他便询问起来。
“是的,我的确在三年前离开了部队,我去了罗马。”吕西安说。
“罗马?为什么?”
“三年前我们团在驻防帕尔马时遭到了奥地利人的突袭,我被俘了。”吕西安慢条斯理地品着女仆刚送来的红茶,语气之轻松,好像是在谈论别人的事情。
“被俘?你怎么没告诉我?那怎么获释的?是逃出来的还是被释放的?”侯爵突然变得很急躁。
“还好,我对天主的坚信和高贵的姓氏救了我,我在奥地利军队中遇到了一位名叫安东尼奥·齐科里尼的神父。他很欣赏我,愿意出钱赎出我。”
“天哪,还有这么好心的人!”侯爵惊道,可以看出,这种无私助人的方式已经超出了他那自私的头脑所能理解的范畴。
“是的,我后来就跟齐科里尼神父去了罗马,在他的引荐下,我结识了罗马许多上流社会的人,并且还得到教宗的亲手祝福”。
“嗯……可你为什么不给我寄上一两封报平安的信呢?”
“我寄了……但奇怪的是,我也从未收到过您的回信……后来由于事务繁忙,我也就没再写。对不起,父亲,请原谅我的懒惰。”面对侯爵的责问,吕西安有些不安。
侯爵沉着脸,半天说:“估计是该死的审查制度吧,他们可能怕你是间谍。不过……那后来呢?”
“我在罗马呆了将近三年。我早已彻底厌恶了军队的生活,而圣洁的宗教生活深深吸引了我,也是好心的齐科里尼神父,他成了我皈依主耶稣的引路人。在他的帮助下,我准备放弃世俗的一切,用一生来侍奉我们仁慈的天父。”我看到吕西安望着窗外,眼光也不由自主地随着他的。一片片云朵伸展着棉花般的身姿缓缓滑过蓝天,几只白鸽呼啸而过,梧桐宽大的叶子像屋中投来片片树荫。
“咚——咚——咚——”沉重的钟声伴随着钟摆有规律地敲了三下,宽大的餐厅内寂寥无声,甚至能听到每个人的呼吸声。此时,布里萨侯爵紧锁眉头,牙齿将嘴唇咬的泛紫,好像在强忍愤怒。
许久,他从牙缝里吐出了一句:“你的意思是……”
“我准备入修道院,当一名主最卑微的仆人。齐科里尼将我介绍到奥朗日的圣伊莱尔修道院,我这次回来就是为顺道看望一下您和妹妹,然后……”吕西安看上去很坚定。
“不行!”侯爵一下子站了起来,手中的茶杯被他重重地掷在桌上:“你是布里萨家唯一的继承人,你要当修道士,那谁来继承我的爵位和封地?我送你小小年纪去当兵是为了历练你,使你不愧成为布里萨家族的男子汉,可你!却违背我的意愿去当什么修道士!!”
的确,吕西安的决定不光对侯爵,对我来说也太突然了。抛开他是侯爵唯一的男性继承人不说,这样一个英俊的男孩居然要出家,以我女人的眼光看来,实在是一个很浪费的决定。
吕西安脸色发红,他也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对不起,我的主意已定,而且您还年轻,父亲。”他停了一下,眼光飘向不远处的洛奈,随即坚定地说:“还会有新的继承人。”
“滚!!你这个逆子!”侯爵的愤怒爆发了,他吼道。
我被吓呆了,从未看到过他这副样子。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吕西安便站起身,向侯爵鞠了个躬,转身走出了餐厅。但就在他关门的时候,他匆匆看了我最后一眼。
一下午我都没再见到吕西安,每个人都心事重重,以致晚餐竟破例没有共进。
吕西安的突然回家及接下来他和侯爵的争吵,使得整个城堡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许多。我听玛丽说,吕西安整个下午和傍晚都在侯爵书房里,至于他们都说些什么,她就不清楚了。不过,不用猜我也很清楚,无非一个是恩威并施极力挽留,一个是决心已定,驷马难追。
匆匆用完晚餐,我就将自己反锁在闺房内。
我的心情很低落,境由心生,就连昏黄的烛光都仿佛给屋中平添了阵阵忧郁。周围的一切都让我感到很压抑,可能是上午过于激动的缘故,一个人静下来后反顿觉失落。我轻飘飘的灵魂宛若失去热量的气球,颓然下坠,无处着落,整个人心里空空的,一股y戾之气久久不得排遣……
没到九点我就钻进了被窝,但一直辗转反侧无法入睡。我用被子裹住头,只留一个小缝以便呼吸。在这个自筑的壳中,我开始用愈发冷静的脑子进行自我反省。
像个成年人那样。
“此刻想来,早上的所作所为简直幼稚得可笑透顶,倒不是说跟侯爵和洛奈吵嘴及威胁他们的行动有些过分,而是我那屡教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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