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叫罗薇薇,而薇薇安,她才是江蔷。
当薇薇安带走我的假身份证,把她的身份证和存着她全部积蓄的银行卡留给我的时候,我并不明白她的用意。祸害接我离开老北市的时候,望着抽屉里江蔷的身份证,那一瞬间,我突然想到,没人知道谁是江蔷,在老北市,我和薇薇安都是孑然一身,没人知道莉莉安和薇薇安这两个艳丽的名字下面,谁到底是谁。
这些年,持着假身份证提心吊胆躲避通缉的日子并不舒坦,一张真实有效的身份证对我是个不小的诱惑,谁能想到江蔷这个名字背后,和祸害有那样一段流血的纠葛呢。
赵海阳平和的望着我,眼睛里有一种温和坚韧的力量,让人觉得可靠而放心。对着他,我忍不住就有倾诉的yù_wàng。
“我姓罗,不是因为我爸爸姓罗,而是因为妈妈后来嫁的那个男人姓罗。”
“哦。”他充满同情与了解的点点头。
对于心理医生来说,这个故事大概很普通,可是对于一个之前十六年一帆风顺,生命里只有掌声和鲜花的少女,那是一个怎样的打击。暑假里班干部返校,一向不蔼的女同学在我背后掩着嘴笑,用我恰好能听到的音量和别人窃窃私语:“我还以为花名册上的罗薇薇是新同学转校呢,原来就周薇呀,听说她妈妈……”
这并不是周薇变成罗薇薇,而是我的生命从此转向,要到后来我才知道。
那一刻我掉头就走,人还没出校门,已经泪流满面。那一刻,我真的希望自己没有出生过。
一直到今天我都想不明白妈妈怎么会那么做。是为了向她嫁的那个男人表白自己的真心吗?不惜牺牲十六岁女儿脆弱的自尊。
爸爸在我幼年去世,我对他的全部印象,都是在妈妈和奶奶的叙述中,在旧照片簿子里那些潇洒的身影中,在书房里一叠叠资料、出版的书和论文、一本本证书中形成的。可是妈妈从未让我觉得单亲家庭的阴影,我在阳光中长大,成绩优秀、聪明漂亮、弹一手不错的钢琴,从来都是校文艺骨干。那时候我想当然的觉得,全世界怎么可能有人不爱我,并且会一直爱到世界尽头。
直到有一天妈妈说:“薇薇,叫罗叔叔。”
她说:“薇薇,我和你罗叔叔打算结婚。”
那场婚礼。
返校日同学在我身后窃窃:“知道吗?周薇的妈妈……”
我读省大附中的重点班,班级里有一批同学,是从附小一起读上来的。大家的家长都是省大老师,彼此知根知底得一塌糊涂。没有秘密,每个人的故事都像是太阳下的影子,无所遁形。我望着日历上开学的日期,平生第一次不想去上学。
妈妈和罗叔叔蜜月回来,把我和罗月月分头从各自的奶奶和外婆家接过来。
四个人的家庭,两个叛逆期的女孩。我恨妈妈和罗月月的爸爸,月月恨她爸爸和我妈妈,我们互相讨厌彼此。
那段日子很混乱,除了对大人冷嘲热讽,白眼相加,摔东砸西之外,我和罗月月还抓住一切机会吵架,从冷战升级到热战。起初是她盛饭时在我的饭碗里掺沙子,我在她运动鞋里放石子。发展到她把我所有的鞋扔掉一只,而我把她衣柜里的裙子全部剪烂。等到她趁我上学时把我所有心爱的毛绒公仔用一把大剪刀身首异处后,隔天晚上我在她的牛奶里放了安眠药,半夜时分进到她卧室,用同一把剪刀,把她的一头长发齐耳剪掉。清早她卧室里传来的那一声声尖叫,到现在我还觉得犹在耳边。
妈妈没别的办法,只好把我送到郊县奶奶家。我坚持不肯再踏进附中校门,所有的转学手续都是妈妈办的。踏进新学校的时候,我有点释然,在这个学校里,虽然我还是叫罗薇薇,但至少没有人知道我曾经叫周薇。
然后我就遇到了刘闯,妈妈婚礼上带着我溜出去玩的刘闯。
他在原来的学校里闯了祸,他爸爸虽然有势力帮他摆平,但他还是免不了要转学。这所郊县学校出了名的校规严厉,于是他爸爸把他转到这里。
什么样的校规能管得住刘闯,我每日跟了他旷课,他教我飙车,带我去看他打架,去靶场玩枪,当了十六年的乖乖女,我这才感觉到放纵的快乐。奶奶根本就不管我,她从不跟我说话,如果说,不是怀念爸爸就是抱怨我妈妈。我来不及反应,就被刘闯拉着一路滑下去,去泡吧,去地下赌场,先是抽烟喝酒,然后就是yáo_tóu_wán。——我还以为那就是快活。
等一年多后,罗月月出国读书,妈妈把我接回她身边,她才发现,这个女儿她已经管不了了。
她也打了也骂了也哭着求我了,她想尽办法想把我和刘闯隔离,甚至叫罗叔叔命令手下人警告刘闯,而我当着他们两个人的面大骂他们是势力小人,不过是看刘闯的爸爸垮台了,以前称兄道弟阖家欢的,现在却不许我和刘闯接近。
我看着她难过,心里反而痛快,我不知道自己那时候是怎么想的。罗家的气氛已经不像是个家了,三个人任谁呆在家里都觉得是活受罪,简直比我和罗月月互相斗法的时候还要糟糕。可越是这样,我越是高兴,仿佛是给死去的父亲出了气一样,仿佛是给我平白无辜的冠上了人家的姓报了仇一样。
后来妈妈终于绝望了,用一种放弃了的眼神望着我,我接近天光时回家,一路上叮叮哐哐的开门开灯,而她只是疲累的坐在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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