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飞快挂断电话,突然无比地想从当下的苦恼中摆脱出来,便给霍小栗发了个短信,短信语气很心平气和,问她这几天有没有时间。
霍小栗刚给铁蛋洗完澡,正帮他换睡衣,听见手机响了一下,拿起来看了看,以为顾嘉树问她有没有时间,是去办离婚的事,就回了一句:离婚协议已经打印好了 随时都可以去办。
铁蛋见她低着头忙发短信,问是不是爸爸,霍小栗嗯了一声,铁蛋就问:“妈妈,爸爸怎么老不回家?”
霍小粟给他扣好扣子,拍了拍枕头:“爸爸忙。”
“中午的时候,奶奶老去看我,看着我就哭,妈妈,你是不是要跟爸爸离婚了?”铁蛋躺下,认真地看着霍小栗。
霍小栗想了想,问题早晚要解决的,铁蛋也早晚要面对,遂沉吟了片刻:“铁蛋,如果妈妈和爸爸离婚,你愿意跟谁过?”
铁蛋想了想:“跟你们俩。”
“可妈妈和爸爸离换了就不在一起了。”
“那,就把我锯成两半吧,一半跟你一半跟爸爸。”铁蛋说得一点也不悲壮,好像他锯成两半也能活,霍小栗抱了抱他的圆脑袋:“妈妈舍不得锯,铁蛋跟妈妈过吧。”
铁蛋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搂着她的脖子睡了。
顾嘉树本想,如果霍小栗有时间的话就坐下来谈谈,这婚到底是离还是不离,可看着霍小栗回的短信,就意兴阑珊了,也懊恼得很,就像自己揣着好意去敲门,却吃了闭门羹,一生气就回短信:下周吧。
霍小栗拿下他圈在脖子上的胳膊,悄悄出去了,看了一下手机上的短信,也心平气和地回了一个字:成。
她已经不再抱任何希望,林主任和王医生劝她应该和顾嘉树好好谈谈,可她不想了,现在,她没任何yù_wàng和动力跟顾嘉树说话,甚至,她已经承认了这场人生的破产,人生最大的破产不是失去了工作不是豪赌输掉家产,而是爱情的破产。
那个成字一发送完毕,顿时,霍小栗就觉得,她与顾嘉树之间的万山千水已走过。
那些无声盈上来的泪水,不是悲伤,是悲凉。
第二天,霍小栗有台剖腹产手术,不过半个小时的手术而已,可她都快坚持不下来了,这段时间她老是腰酸背疼的,一开始,她以为自己又要带孩子又要上班,给累的,就没往心里去,可这疼越来越剧烈了,她去外科看了一下,也进看出个所以然,开了点芬必得回家吃着,可还是没用。
她忍着疼,咬着牙给产妇缝合了刀口,已经是满头大汗了,护士看出了异样,问她怎么了,霍小栗摆了摆手,瘫软似地坐在了凳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恨不能把身体里的疼随着呼吸给吐出去,可还是没用,那疼,像一群小虫子的啃咬,在她的腰椎和四肢上流窜。
从手术室出来,她就请了假,去了本市最大的医院,拍了ct又预约了第二天的核磁共振。
5
周五,霍小栗去拿核磁共振结果,医生问有没有家属陪同,霍小栗心里一震,面上却风平浪静的,说没呢,就她自己。
医生只迟迟疑疑地说了句你这不是一般的腰疼,执意让霍小栗把家属叫来,霍小栗心下就更是荒凉了,作为医生,她是知道的,但凡不想跟患者直接交流的病情,都非善类,就笑了一下说:“我离婚了,儿子才7岁,没其他家属。”
见医生一脸不相信的样子,就顺手把核磁共振图谱拿过来,医生不知霍小栗也是医生,以为她看不懂,就也没拦,霍小栗拿起来细细地看着,泪刷地就滚了下来。
医生吃了一惊:“您能看懂核磁共振图谱?”
“我也是医生。”不知为什么,此刻的霍小栗没觉得自己是坐在医院门诊里,而像是站在一个四面都是屏幕的若大房间里,周围全是画面,生活中曾经的点点滴滴,都在屏幕上飞快地更替着向后闪去……而她,就那么呆呆地看着,泪流满面。
她的腰疼是因为腰椎附近长了恶性纤维细胞瘤,她浑身无力,四肢酸疼,是因为癌细胞扩散到了四肢关节。
霍小栗拿着核磁共振图谱就站了起来,梦游一样茫茫然往外走,医生追出来:“霍医生,我建设你最好是去上海或北京治疗。”
霍小栗看着他,眼泪刷刷地往下滚:“我儿子才7岁……还有手术的价值吗?”
霍小栗知道,癌细胞一旦扩散,就失去了手术的机会,可她不甘心。像被彻底蒙蔽在黑暗中的人盼望奇迹出现,看到一丝亮光,这不是因为她还年轻,多么地贪恋着生的快乐,而是她的铁蛋还小,她想看着他健康地长大,还有日渐年迈的母亲,她还没来得及为母亲做点什么……
“我给您开点药吧。”医生不忍告诉她最残酷的答案,只能用我给你开点药吧,来避免用最残酷的话把她击倒。
“好的。”霍小粟跟医生回到办公室:“估计我还有多少时间?”
医生埋头写处方,没说话。
“我还有很多事要安排,请您一定要告诉我。”霍小栗说:“不管多残酷,我都能接受。”
“这也不一定,十几年前,我曾接诊过一位和您一样的患者,当时我们都以为他活不过两年,可直到现在他还健康得很呢,保持好心情,有信心,很重要。”医生把处方递给她:“不要放弃。”
霍小栗接过处方:“您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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