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安静了。
两个人躺在床上,床单被泪水浸泡得一塌糊涂,蓁宁发丝散乱双眼红肿,杜柏钦上班时候的打理得一丝不苟的黑发已被他自己抓得凌乱不堪,身上的一件白衬衣更是皱得如揉过的废纸一般,司三审时度势许久,终于低调地过来敲门:“殿下,晚餐已经备好了,蓁宁小姐不能饿着。”
两个人在房间的起居室吃了晚餐。
蓁宁进去浴室洗澡,司三唤了彩姐上来给他们收拾主卧房。
杜柏钦一直隐隐的呼吸不畅,起身去起居室外躺着吸了一会儿氧。
他精力透支得厉害,半昏半醒睡了半个多钟,却忽然惊醒,拨开了氧气面罩往房间中走去,浴室的灯还亮着,蓁宁仍然待在里面。
也许是激烈争吵的后遗症,杜柏钦总觉得一颗心时时刻刻地悬着,心惊胆战的,他举手敲了敲门:“蓁宁?”
还好门很快打开了,蓁宁穿着睡衣裤低着头走了出来。
杜柏钦赶忙取了毛巾裹住她仍在滴水的头发:“擦一擦头发。”
夜里两个人重新躺在干净的床上,杜柏钦小心翼翼地抱着她,手臂横在腰上丝毫不敢靠近她的腹部,一下一下地轻轻捏着她的肩膀和脖子,蓁宁很快就泛起倦意。
蓁宁说:“你不睡?”
杜柏钦低沉悦耳的嗓音:“你先睡,我看着你。”
蓁宁睡到半夜,模模糊糊,听到身侧人的动静。
蓁宁埋在枕头中,看到他吃力地撑起身子,探手去拿床头柜上的药瓶。
药瓶看来是一直备有在那里的,他手有些不稳,但手势却很熟练,倒出一把,看也不看,就吞了进去。
柜子上也没有水,他就干咽下了去,手撑在床边咬着牙低低地喘气。
房间里一片漆黑,杜柏钦疼得眼前有些昏花的重影,他半夜心脏疼痛,已经有一阵子没犯,何美南一直说这病要静养,他并非不爱惜身体,可是最近军情紧急,他也没有办法完全停下工作来治疗,只能等敕雷岛屿的事情解决,再做休息的打算。
他不想吵醒蓁宁,不得不吞下大剂量的止痛药。
蓁宁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脊背又是强忍着疼痛的剧烈紧绷,僵硬简直如石化,直到好久好久之后,他身体才缓缓放松,重新躺进了床上。
、70
这一觉睡得太沉,蓁宁早上起来;杜柏钦已经出门;她在浴室里洗漱,正要走出房间去;忽然回头;朝着房间里走了进去。
昨晚他服药的瓶子还搁在床头,她拿起来;仔细地看了一会儿上面的标签。
泛鹿庄园如常的宁静美好。
蓁宁下楼来。
佣人集体向她道喜,每个人都是真心实意的喜气洋洋,好像是他们自己怀孕了似的:“束小姐,恭喜;泛鹿很久没有迎来新的baby了,我们都好期待。”
所有人都是一张笑脸。
只有蓁宁垂头丧气。
下午杜柏钦回来,陪她去医院,何美南安排产科医生给她做检查。
温柔体贴的护士小姐陪她进检查室,然后陪着又出来,穿过走廊走到行政楼,将她带进何美南的办公室。
杜柏钦正坐在在沙发上翻何院。
见到她进来,拉着她递了一杯水。
一会儿护士送进报告单,客气地说:“杜先生,院长还在会议室,两位请稍等。”
杜柏钦接过,道了谢,继续回沙发上坐着,拿着那张b超单翻来覆去地看,语气大为稀奇:“蓁宁,宝宝在哪儿?”
蓁宁懒得理他。
何美南终于进来,一边扯领带解袖口,一边拖椅子坐下来:“抱歉有个会迟了,单子在哪儿?”
杜柏钦将手上的纸张拿给他。
何美南接过,随手一翻,忽然停顿,接着又仔细地看了几秒,看了一眼蓁宁,喃喃道:“天啊。”
杜柏钦面上浮出紧张之色:“怎么样?”
何美南故作高深地不说话。
杜柏钦追着问又问了一次。
何美南放下手上的一张单,一边说:“补做了孕前检查,蓁宁的情况还可以,她有一点点偏瘦,。”
何美南又拿起另外一张,低头死死地忍住表情,这才又抬头看了一眼杜柏钦。
他冷着脸时就有点可怕,目光沉重,仿佛看一个晚期病人。
房子中的气压顿时就沉了下来。
杜柏钦扶着沙发坐直了身体。
何美南皱了皱眉,用一种反常的温和声调解释说:“她在医院陪护了你十多天,每天超过六个小时,一个正常免疫的成人频繁进出医院或许没什么,可是,她是早期孕妇——”
杜柏钦的脸终于慢慢地发白,眸中有绝望的光一闪而过。
何美南转了一下那张报告单:“这里有点异常,你看,这里是个长条形,这里有个椭圆形,子宫里有两个点,一般来说,普通胎儿只有一个。”
杜柏钦努力地瞪着那两个莫名其妙的形状:“何美南,什么意思?”
蓁宁这时站起来,捅了捅他的手臂:“我们走吧。”
杜柏钦哪里肯动,如临大敌般看着何院长:“何美南——”
蓁宁又说:“走吧。”
何美南终于再也忍不住笑出来:“蓁宁美人儿,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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