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顺染坊的李夫人倚着门框往外看热闹,看的两眼直,李掌柜连喊了几声也未有反应。急得李掌柜几步走到跟前本想推她一把,好奇之下,也顺着夫人的目光望去。
惜恩穿一件淡黄色的上衣,同色的梅花搭绊褙子,下面一条撒花葱绿的长裙,衬托的整个人比那迎春花还要娇美可人。长及腰,只在头顶松松的挽起,拿根银簪子别了。鹅蛋脸儿,肤白如脂,唇若点朱,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总是笑眯眯的,唇边两个梨涡一直若隐若现。
啧啧,没想到这个小叫花子还是个绝色的美人儿,陈家真是捡了大便宜。李夫人羡慕嫉妒的哈喇子都快流了出来。若她是个男人,只怕李掌柜的能一巴掌把她打回屋去。
只面皮生的好也就罢了,那心智能抵上咱家墨林两个,单这点就不能小看了她啊!
李夫人乜斜了下眼,嘴角上挑,你也太过高看别人,贬低自个儿了!我家墨林那是要人品有人品,要学识有学识,十三岁中秀才,十六岁中举人,咱葫芦屯谁家比得上!一提起儿子,做娘的顿时底气十足,那原本还谦和的下巴也扬的高高的。
李掌柜却没听进去夫人的话,扭头进了里间,顺子,少爷哪里去了,让他过来我要问话。
儿子早早的就起来屋子里温书呢,你天王殿的老子——闲的慌,找他做什么?李夫人忙替儿子打掩护。
东屋门开,出来一个年轻人,二十不到的年纪,瘦高身材,眉宇之间颇有股子英气,嘴角带笑,又带些滑头。
拿着个手帖--把要背诵的文章写在上面,随走随念,时不时的偷眼看看爹,假装用功地嘟囔着。
李掌柜不屑地看了儿子一眼
李墨林知趣,赶紧躬身请安:爹。
李掌柜哼一声。
李墨林往外走。
这书就不能在家里念?非要找你那些狐朋狗友吟诗作对的厮混,白耽误时光。
李墨林见老子的神情不对,忙猫腰闪身溜到了娘的身后。
林儿那是找人切磋,这样才最有助于进益,那古人还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瞧你平日里跟个弥勒佛样逢人就笑,怎么尽对着自己的儿子狠。
慈母多败儿。李掌柜被夫人气的胡子抖了几抖,又强咽了下去,转而向儿子继续道,唉,什么也别说了,你直接说--今年会试有谱儿没?
李墨林从娘身后探出头:爹,这科考完全是靠撞大运,哪敢说一定有谱儿。他进前一步,爹,咱这染坊经营了十几年,也算吃穿不愁,何必费心劳神去。
李掌柜认输认命地摇手:唉,什么也别说了。他目光神远地看着院子,还是祖坟不行呀,老墓田里没那股子青烟!--你爷爷当初没考上,我是穷得没法儿考,满心指望你为咱李家争口气。可你--他不愿继续生气,就没把话说尽。
墨林惭愧的低下了头。李夫人也不好再护着儿子,拍了下墨林的手。
良久,李掌柜变硬为软,目光亲切:孩子,你十三岁中秀才,十六岁成举人,是远近闻名的神童,到了考进士咋就忽然不行了呢?
李墨林:爹,中进士不在学问深浅,更不在才情大小,关键是得胡说,你得--。
李掌柜一拍桌子,浑身抖:你要不胡说早就考上了!
李墨林低头:我说的都是真话!
李掌柜鼻子出冷气:你把秦皇汉武骂了个遍,这是真话?要不是人家考官好,早把你办起来了!
这是行家法呢?我说姐夫,不是我这个做妹妹的不懂道理,你也忒苛刻了点,这葫芦屯里还有比咱墨林更能耐的孩子?你也宽着点,别把个好孩子给逼的太紧了。一个三十多岁模样的妇人走了进来,人到中年有些许福,脸出奇的胖圆,真好比十五的满月一般,就是鼓了些。走起路来摇摇摆摆,那脸上和身上的肉都有些打颤。
李夫人连忙站起身来迎接,这来的正是她娘家妹子——嫁给了李家的旁支兄弟李栓,所以也算是李家的人,。
妹妹,你怎么得空过来?快坐下说话。
李墨林见势,脚底抹油,一溜烟的出了门。
李掌柜的还想说什么,张开嘴,终是没说出来,由不得心里长叹一声。
我说姐夫,你老人家有闲心管大外甥,就没功夫把这染坊的生意好好打理一下。瞧陈家都把咱压得没法子活了!
一提这个由头,李家夫妇顿时沉默了下来。
让我说,陈家好就好在他们新收养的闺女身上,一个小乞丐,如今得了陈家的甜头,可不全心意的想着报恩。
李夫人接过话头,可不正是这个理,那丫头原也算是有些个见识,才来半年多的功夫,半个葫芦屯的染布生意都被她招揽了去。我们和顺染坊如今接的布匹还没有以前的一半,照这样下去可怎么好呢?
李掌柜的也跟着叹气,以往和顺染坊也算是葫芦屯数一数二的大染坊,没想到眼下只能吃人家扔下的一点残羹冷炙。
嘿嘿,姐姐姐夫可听妹妹一个主意,保准皆大欢喜,既不伤和气,又能将那丫头支走。
这估计不太可能啊,陈家把那丫头当作宝贝一样,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就打走,你可不许瞎折腾。违法乱纪的事情咱不做。陈掌柜打断了妻妹的话,他自认还算是个守规矩的买卖人。用手指了指墙上挂着一副字画,正是冯梦龙的句子,任凭波浪翻天起,自有中流稳渡舟。也可见李掌柜生意场上的态度。
看姐夫想哪里去了,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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