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朝太平八年,京城,皇宫。
“朕难道就不能自己做主吗!你们这奴才也敢多嘴?拖下去杖毙了!杖毙!”年轻的皇帝在殿上咆哮着,恶狠狠地指着跪在地上低着头穿着太监衣服的人。
他身边一个面目阴柔的老太监插嘴说道:“万岁爷息怒,这也是老奴的意思,”皇帝似乎被这话吓到了,又改成恶狠狠地看着他,只是目光已经隐约闪烁起来。“万岁爷春秋尚久,眼下西边北边正在大打,南边东边都是不甘心的蛮子番夷,龙威不为那化外野人所知,用那岭南种家出手也正好可以给他们一个教训。”
“更何况……听闻那种家小姐国色天香,淑名远播,更是天作之合——”
这番话听得皇帝脸色发青,还带有稚气的脸上几乎要有浓郁的黑气浮现,他又不是种猪,这几句话错漏太明显了,老太监王海就是摆明了是欺侮他,不仅要救下这个嘴巴没人管教的徒子徒孙小太监,还要恶心他一次,甚至就是逼他答应娶那待字闺中却“淑名”远扬能够到千里之外的京城咸阳的种家小姐!
至于什么所谓的国色天香,皇帝倒是真没想太多,一来他年龄尚幼也才是虚岁十五,二来那钟家扎根闽南,远离中央,能够养出什么样子的女儿?三来他若真是令御武朝,什么国色天香,哪怕就是天上仙女,底下的人也要给折腾出来,可惜令不御武朝——小时候父皇尚在时那光景,哪里是像现在这样,堂堂大国之天子,被一个老得说话都温温吞吞的老太监捏在手里?
“朕不同意。”皇帝说得斩钉截铁。王海看他脸上那青黑之色,忙躬身低头说道:“万岁爷三思。”
至于他勾下身来,脸上会写些什么,已经没人知道了。王海再起身时,一脸诚恳地劝道:“皇上,小李子是一心为君,请皇上发落。”
得,这是以退为进来着。
不管怎么样,选后的事情已经含糊过去了,这狗奴才,便随他吧。
“棍子先记着……朕乏了,你们都下去。”
皇帝背过身,面对恢宏的背壁,说是乏了,站得却笔直如松如枪。
“对了,西北的军情先放着。朕再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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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李子从地上起身来倒退着走了出去。在殿外稍远处候着王海。王海后脚就跟来了,抬起一脚就把他给抽倒在地上。训斥他的话则是和先前那老气横秋截然相反的激昂,还多了些庆幸。
“你以为那小娃娃皇帝现在还没你高,就会任你搓捻了?你这道行别说蒙骗他,就是骗那跟他玩泥巴的傻虎子都差得远了!”
“还想玩什么旁敲侧击的小把戏,我告诉你,他们两父子,都是吃人不眨眼的狼!”
小李子抬起头来看着呲出了牙床企图恫吓他的王海。
原来王海说话那般温温吞吞,都是故意装出来的。
“看什么看?你以为我活着是仅仅因为命大吗?咱家告诉你,咱家现在是条老狗了,但也还是敢和狼抢食的狗!”
小李子被王海眼里的冰渣子刺得浑身发冷,王公公的手段,别说宫里,整个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更不用说他了……
他开口说话,却是一股子好听的磁性声音:
“公公方才是在救我我知道,但是我说的这关涉后世社稷千年,是为国家计的大事,总归没有错的。”
王海一拍脑门:“得,咱家忘了你还读过几天之乎者也,文化人嘛,免不了‘粪’俗……”
他把粪字拖得余韵悠长满嘴喷翔,然后声调变成正宗太监的尖锐:“但是你现在就是个太监,是个太监,是个太监!你裤裆里那玩意,一辈子都不能用了!别说‘粪’俗,你怕是现在还是一身的骚味儿吧!知道为什么要用咱阉人吗?就是让咱乖乖听话做事磕头!
“什么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甭想那天下事,家国事,从你净身那时候起,你就不是完整的人了!既然不是人,哪里还有家?哪里还有国?
“没有错?没有错就是最大的错!你区区一个端茶倒水都被嫌弃手脚笨重的太监,比那真龙天子——”王公公朝金銮殿拱拱手,“还英明贤武,还要完美无缺,还要悲天悯人,忧国忧民?”他脸上写满嘲讽,但是却不知道真的是在嘲讽谁:“别说皇上了,就是我一个小小的内务总管,都要把你除之而后快。”
王公公最喜欢在威胁别人恫吓别人以及发誓赌咒斗狠的时候呲牙。他就觉得这表情像是一条狗。
他就喜欢当狗。
他就喜欢看别人反口咬不过一条狗的时候的脸色晦暗灰败无奈。
小李子脸上正是这样子。他仰头来正要争辩,却发现公公说的虽然句句难听,但也句句是理。
偏生这理,不是他要的理。
他又无奈地垂下头去,表示要继续听王海的教诲。
王海见他不继续硬气了,尤其是刚刚一下子气愤说了些掏心窝子的话,他自己也觉得有些意兴阑珊。
“罢了,你今天算是逃过一难,回去歇着,好好想想什么是不能想的,这之后想都不要去想。”看小李子还低头跪着,便哼了一声,自顾自走了。
走在回自己独居小屋的路上,王海叹了口气:“唉这世道,奴才都想当主子了。”然后又反应过来,轻轻给了自己嘴巴一下,朝天上抱抱拳,走进屋里去了。
“说实话皇上的确少了个身边人啊,不管是不是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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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銮殿内,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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