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康轻叹一声。
他忽然想到,也许颛顼原本就是一个极具野心的人。
颛顼本是轩辕皇子之子,当年黄帝为了获得神族支持,将颛顼留在善见城陪伴少昊。他们在善见城相伴八年,虽然年龄相差八千岁,在所有神族的眼中却像是一对亲兄弟。
随着黄帝和后稷的战争爆发,帝俊本想惩处颛顼以制止黄帝的战争行为,少昊却在他危难之际挺身而出,忘护着他这个受赏识的夏族兄弟,放他回国就任夏族太子。后来穷桑灭国,当年偷放颛顼这件事情也就成了帝俊流放少昊的诱因。
如今少昊已跟少康合魂,回忆过往,他依然觉得自己对颛顼问心无愧。
想到这里,他看了颛顼一眼。当年那个温文尔雅、面色温和的红衣少年,也许只是因为自己所在之地并非夏族,因而总是处处小心,不能惹是生非、不敢横冲直撞,但是这并不代表颛顼的内心深处没有另一个自我。
那个被颛顼隐藏得极深的另一个自我,是不可一世的夏族太子,是趾高气昂的将军,是盛气凌人的后尊。颛顼,他一直想嚣张地活着,他想体验的是权力,而不是寄人篱下的生存。
少康无奈地摇头。颛顼这一生的谋略攻伐,为了江山不惜牺牲掉自己和他只之间的情谊,这一切到头来又有什么用呢?当年身为太子的颛顼指挥夏族兵马攻入了少昊的穷桑国,在东胜神洲的辽阔大地上建立了夏族的天下。谁又能想到,万年以后,他少昊竟然在佛祖的引渡下成为颛顼的后裔,并且穷尽一生之力也要夺回被寒浞取走的天下。
这就是所谓的宿命。无论你选择任何一个方向,历史都会让每一个人得到真正属于他的结果。历经万年轮回,一切的一切虽然已改变了最初的模样。
他不是他,他也不是他。
可是在这一刻,他们还是再次相见了。
“当年我为了立国,哪里有所谓的对错。”颛顼叹息道。
“你还是不明白。”少康淡淡地回应道,“战争并不可怕,即便城池损毁也有修复的一天。但是你背弃兄弟间的情谊,给我心灵造成的创伤,我拿什么修复?你以为我得了你夏族的天下,那些铭刻在心中的伤痕就可以被修复么?”
“可是这夏族的天下迟早是少康的,也是你的。”
“夏族的天下?”少康冷笑一声,“恐怕你还不知道这夏族的天下已不复存在了吧!”
“什么意思?”颛顼盯着少康,急切地想从少康口中得到答案。
“还在我爷爷仲康的时候,夏族的天下就已经被夏羿控制。我父亲姒相被夏羿立为后尊不久,夏羿取而代之,将我父亲流放。后来,兽族攻入夏都,夏羿被杀,我父亲自刎,母亲和舅舅带我逃往翼族,才有今日你我相会!”少康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面部呈现出一种生命难以承受的痛。
听到少康这番言辞,颛顼的身子不禁颤抖起来:“怎么可能,我夏族天下从轩辕黄帝开始传世万年,夏族后尊又身负弑魂圣戒血脉,兽族怎么可能轻易攻入夏都!”
“神族都消失了,弑魂又有何用?”少康冷笑一声,“你以为这天下可以没有兽族、翼族,夏族能独霸天下唯我独尊。
颛顼愣住了。
他原以为夏族的天下能万年永固,何曾想过自己辛苦打下的江山竟然会沦为兽族的城池。
这一切,竟然还跟神族消失存在莫大的关系。
可是,他还能做什么?他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在生命终止的那一刻,他才发现自己竟然连自己意识都无法控制。没有人能彻底摆脱死亡的恐惧,当细碎的分秒被放大,当时的他才意识到一生对权力的追逐到头来都是一场空而已。
他想到了谁呢?
“我一直希望能再看见你一眼,向你道一声歉。”颛顼一声嗟叹。
有泪滑落。
面对颛顼,少康的眼睛竟然无法自制地流出了眼泪。
颛顼带给他的伤害,何止是情感的颓然崩塌,否则他也不会想到结束自己神族的生命。他本不是一个隐忍的人,但眼前这个少当初让他在世上遭受了太多委屈,令他失去太多倍加珍惜的人和事。如今再次面对,他除了那句脱口而出的“不原谅”,竟然说不出一句责怪的话来。
他毕竟是自己相处已久的幼时玩伴!
“我曾经两难地挣扎过。”颛顼忽然叹了一声,“但是,毕竟我是夏族的摊子,我要对自己的父王、夏族的后尊绝对忠心,因此必须选择去完成父王交予的任务,即便是对曾经儿时的挚友下手。”
“你如果连丝毫的挣扎都没有,就枉自我对你的那番真情。”少康轻闭双眼,拭去眼泪。
“如果我不是后尊的儿子,我真愿意永远守护在你身旁。”颛顼端起桌上那杯茶,递给他道,“我以前希望能够名留青史,可听到你拔剑自刎的消息时我才发现我真的做错了。我知道对于你而言,不需要夺他性命之人的道歉。可是,我真的想和你说抱歉,抱歉你的信任给了我是给了错的人,抱歉互相赏识但你于我是不可交心的存在,抱歉对于你没能做到问心无愧。”
“现在说这些,还有用么?我不会原谅你。”少康依旧是冷冷的一句。用他那双一层冰凉之境的双眸,清晰地看见这道颛顼魂中的幽精无声地,淡淡地,嘴角翘起一丝难以觉察的弧度。
“夏族的天下,还需要你去拯救。”他对少康说。
“夏族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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