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昙想起亡父,又生惆怅。父亲昔日言犹在耳,如今阴阳相隔,再不能聆听中庭之训。“父亲慷慨赴难之时,定想对我殷殷嘱托”,一念及此,忽然想到岳元帅深谋远虑,留下兵法遗书,定当另有深意,于是冲众人道:“奸相爪牙防范的紧,岳元帅在狱中虽传不出遗书,传一两句口讯料想应是不难,若岳元帅另有所托,他日所托之人再去狱中取书,岂不是落了个空?”
众人一愣,上官剑南旋即一拍大腿,道:“昙兄弟,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果真如此,哥哥险些误了岳元帅大事!”随即又皱起眉头道:“此事十万火急,还需再将遗书速速送回宫中才是”。张昙暗道“这上官大哥真是糊涂,他从临安盗书后曾遭王松年截杀,奸相自是悉知,若把遗书送回宫去,哪里还会留着让人再盗一回”。
也不便说破,冲上官剑南道:“那倒也不必,上官大哥千辛万苦将遗书取出,若再送回宫,难免有变,还需另做打算。”上官剑南眉头皱的更紧,道:“难办难办,这可如何是好?”他连日奔波,又恶斗两场,情急之下,只觉脑中纷杂,毫无头绪。
张昙笑道:“上官大哥也不必着急,小弟倒有个主意。”上官剑南急忙道:“昙兄弟快快说来。”张昙见众人都瞧着自己,脸色一红,道:“韩世忠将军、紫岩先生都是朝中重臣,先前都鼎力抗金,又都与岳元帅相知甚深,两位大人见识广博,何不请他们拿个主意?”
彭帮主等人听罢,点头称是,岳元帅、韩将军、紫岩先生都是国之栋梁,抗金之志始终不渝,这两位岳元帅故交,当能猜出其中深意,便是猜不出来,参阅遗书,日后重新被朝廷启用,抗金之时也会大有裨益。众人议罢,商定由上官剑南偕同梁尚、张昙两人奔赴临安拜见韩世忠将军,彭老帮主与方镇山等人则留在帮内养伤。
次日一早,三人下山径奔临安,一路晓行夜宿,快马加鞭赶了七日,这一日行至屯溪,离临安城已不过两三日路程。屯溪隶属徽州,依山傍水,巷街交错,市肆十分繁华。
三人按辔徐行,两旁茶肆清香阵阵,叫卖声不绝于耳。三人行了多半日,饥肠辘辘,看到街角有家“永新客栈”,解鞍下马,进店在角落边要座。店小二见三人风尘仆仆,照顾的十分殷勤,口若悬河般把本店熏鸭、馄饨鸭、毛峰鱼、石耳炳鸡、云雾肉、松鳜鱼等报了一堆名目出来,三人随意点了几样,又要了三斤白酒。
上官剑南粗豪善饮,梁尚也是酒道中人,道:“古人云‘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男儿行走江湖,岂有不痛饮之理?”硬是倒了一碗推给张昙,张昙拗不过他,端起酒碗,放在嘴边饮了一口,只觉入口辛辣,直呛入喉,远没有两人豪饮之乐,梁尚又劝了他几口,顿时觉得头脑昏沉,腹中却热烘烘的颇为舒适。
“昙兄弟,哥哥行伍出身,便同你说说军中之事,临阵杀敌,三军将士须得饮上一碗壮行酒,你道是为何?”上官剑南剧饮一碗,笑眯眯的看着张昙道,几日相处下来,他见张昙颇有才略,越看越是欢喜。张昙酒意上头,看他影影绰绰,倒像是有个分身,听他问起,连连摇头。上官剑南道:“所谓酒壮人胆,临阵之际喝上一碗,杀敌之时倍增英勇,所向披靡,而且一分酒意便增加一分气力,你说酒算不算得好东西?”“算!”张昙高喊一声,想起岳元帅“直捣黄龙,与诸君痛饮”诗句,顿时豪气干云,端起酒碗咕咚咕咚一饮而尽,上官剑南与梁尚哈哈大笑,再看他,已是伏在桌上不动了。
过了许久,张昙悠悠醒转,只觉头痛欲裂,见两人仍是饮的欢畅,大为羞赧,悄悄依照《易筋经》习练之法,让内息在周身运行完一周天,酒意渐消。已近中午,客栈内人声鼎沸,甚为喧闹,张昙环顾四周,见客人形色各异,纷纷把盏,倒真是像梁尚所说的“座中客常满,樽中酒不空”了。
忽见一名紫袍少年摇了折扇进来,张昙一瞥之下,总觉得似曾相识,仔细打量几眼,猛然醒悟,正是铁掌峰上那名扮作铁老三的少女。上官剑南和梁尚眼神何等锐利,认出这少女后也是各自讶异。梁尚冲张昙摆了摆手,悄声道:“看看她搞什么鬼”。
那少女似乎并未留意三人,进门后大喇喇坐在门首桌前。店小二看她一身装扮,如何不喜?笑眯眯的上前伺候,嘴里又开始介绍本店招牌,少女眉头轻蹙,似是嫌他啰嗦,扇子一挥,不耐烦打断他道:“把你们店内拿手菜,一样上一碟来!”店小二顿时张大了嘴,嗫嚅道:“客官……这个……本店拿手菜……那个众多,不过……不过这价钱也不菲,单是石耳炳鸡就要……”,边说边对她左看右瞧。
少女脸色一沉,道:“你道本少爷吃不起么?快快上来!”说完左手一扬,把一锭黄橙橙的金子扔在桌上,店小二脸上大喜,一面赔笑一面躬身施礼,拾起金子忙不迭的去后厨张罗,一面走还不忘用牙朝金子咬上一口。
她身上衣服穿的颇为华贵,人又长的俊美,这一下出手阔绰,更加惹眼,店内客人都停杯投箸,不住侧眼瞧她,西南角上两名白衣汉子不停拿眼瞟她,瞧一眼,悄声低语一阵。少女轻摇折扇,只是把眼望向门外。
过不多时,店小二在少女桌上摆满了酒菜,林林总总约莫有二十几样,让张昙不住咋舌。看那少女从怀中取出一方洁白手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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