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是旧历的八月中旬了,天也没那么热的燥了,古话说“七月秋风起,八月秋风凉,九月秋风收流浪(汉)”。上午去人才市场投过资料,黄健民就漫步走在这收流浪的秋风里,兜里只剩下二百来块钱。工作仍没着落,看来自己也会变成流浪汉了。无限的伤感和憔悴,让他形同丧家之犬。
漫无目的地走在秋风里,当穿过一个桥洞时,看见一个瞎子坐在那里,孤零零的,风起时一片叶子吹到了他的脸上。是谁带他来到了这里,瞎子也来闯深圳,真是瞎闯。自己现在无论怎么说来都是一种悲哀,然而他甚至更悲哀,因为他们还要躲城管。算命是上天赐给盲人的饭碗,几千年来,人们都慈悲地接纳着他们,悲悯着他们。可是现在为了体面人住的城市更加体面,他们也被驱赶着。他们只有接受救助的权利,他们没有改善生活的权利。
不知是出于对未来的绝望还是对未来的最后一丝希望,黄健民坐了下来。报了生辰八字。老瞎子,摁着指节算了一会儿。开始讲道生辰八字的增势和年份的关系。
“你是一个善良的人,可性格刚烈。”瞎子握着他的手侃侃道来。
“你命中带刀出身,连着你的兄妹一定会夭折。”
“奇了,这事他怎么会知道,他挨的最近的哥哥是出车祸死的,听说后面母亲怀过两个,不知什么原因也没留下来。”黄健民顿时来了劲。
“你文心雕龙,抬眼三个主意,注定功名刻在了你祖宗碑上。”
“你本可为官一方,可惜曾祖母守寡时,不贞节。累你今生坎坷曲折。”
“这就怪了,他怎知我曾祖母守寡?当然是不是贞节这就鬼知道了,累及自己就更有些牵强附会了。”黄健民有点半信半疑了。
“你现在尤如高山顶上一面钟,这边响那边空。挣多少花多少。现在正走着背字呢,今天不知明天在何处?”
“神。”黄健民心里比了个大拇指。“那我什么时候可交好运呢?”
“呵呵,你别慌,待我道来。”瞎子面带喜色开心地说:“再过五天,过五天。中秋一过,从此好运来。可保十年。”
“真的吗,那是太好了。”黄健民希望这一切会是真的,这两年他过的太过苦了。太苦了。苦到绝望,吃黄连嚼莲心也没这么苦。
“可是也别得意,这是假长生运,你自己好,可是还是烦恼不断。依然是高山顶上一面钟,这边响那边空。只不过财旺了,你总是有过手的钱,也可保你衣食无忧和成家立业。”
“再连下去的十五年才是真富贵,非常人可比。然……”
听到过几天可衣食无忧,甚至可以成家立业,他就没有心思听下去了。这简直是太好了,居然可以衣食无忧。哈哈。
付了钱,走在路上,他就有些手舞足蹈了。看着金黄的叶子,他觉得这将会是一个收获的秋天。
晚上心情不错,吃快餐时叫了瓶啤酒。吃过饭,周德才就约他一起去活动活动。黄健民坐在那里没挪窝,知道他可能签了单,晚上又要去找鸡了,三十好几的人没家没口的,也真是可怜。有钱就去找廉价的鸡,没钱就找袁总借一二百块钱度日。也没想过去找工作,找也找不着,初中没毕业,虽长的高大但体力活又干不了或不想干,还总以为自己是文化人,现代版的孔乙己。真是该惊叹他顽强的生命力呀。
正翻看着昨天的报纸,袁总编叫他到他房间里去喝茶。他的办公室是连着卧室的,用个大布帘加个书大书橱隔着,看不出来。
茶倒是不错的铁观音,应该是那些被采访者送的。两人喝着茶抽着烟,漫无边际地聊着。袁总四十来岁,是个真性情的男人,长的文文瘦瘦的,对新闻类的稿子非常擅长。据说在内地某地级市的报纸上是一枝笔,属才子型。是才子就容易惹佳人。刚好他们单位就有一极品少妇偏偏嫁了个粗人。这如花少妇又爱写些月朦胧鸟朦胧的文字,请袁老师常指点指点,就点到了痒处,痒了就滚到了一起,给优美的文字布上了些巫山**,从此都觉得今生都离不了对方,便都要离了原配再结婚。她那老公偏是军人出身,不管三七二十一,拿了杆鸟铳就要打他。人没找着,恨话是放了出来,只要在这个市里见到他,就要了他的命。文人只有酸气没有霸气,中国的文人是不会象普希金那样为了女人决斗的,只有停薪留职逃到这深圳来大展鸿图。他是典型的文人骚客,聪明多情,业务很精,眼光独到,本来这是门赚钱的行当,可是愣是不会做生意,也就挣不了几个钱。再加上来到这个花花世界,总觉得所有的女人都比原来他那情妇有味,因此能搭上的女人都搭上,每天都有几个和他有关系的女人来找她,有时一桌吃饭的女人全是和他有关系的,你说能不被敲骨吸髓吗,人就越发瘦了,钱愈发少了。日子也就越发难过了。
“喏,那不是罗浮城洗浴中心吗?我们采访过的。”袁总编指着电视。
只见一群公安押着一群男男女女从里面出来,是扫黄打黑。在几个男男女女的镜头中,竟然有阿芬。黄健民吃惊地咬着自己的指头,痛。只见阿芬的长发半掩着脸,表情呆滞,随着人走。
电视里还在播放着:“我市在相关人员的举报和长期侦察下,侦破了,以洗浴城为中心的黑社会组织大佬帮,该组织长期组织卖,贩毒,赌博,危害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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