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没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接受大芜国的风俗人情,大到一妻多夫的婚姻制度,小到侍从服侍沐浴的传统;也许我最不能接受的,是这具年轻貌美但孱弱异常的身体,以及她所拥有的伴随着重重迷雾的高贵身份,与摆脱不了的束缚。
“都下去吧。”邝希晴的声音在白雾迷蒙的殿中显得有些失真,尤其是“哗啦啦”的入水声影响下,让我几乎要错过了她的话;但是那些服侍的少年却一丝不苟地执行了她的命令,包括正准备替我褪去最后一件xiè_yī的侍从,在她话音刚落以后便立即住了手,不敢有半分迟疑。
所有人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躬身行礼过后便静悄悄地退出了内殿,仿佛他们从未进入过——我这才感觉到从胸腔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忍住了叹息,我自己动手剥下了最后一件遮掩,转身朝着玉石砌成的宽阔池子走去。
水有些烫,却教人放松惬意,我的眉头不禁松开,将自己沉入及胸的池水中。
邝希晴靠在池子的另一边闭目养神,眉宇间一片从容安宁——我发现自己竟然难以将目光从那一片白得晃眼的肌肤和姣好的锁骨上移开。
我一直都知道,女人的身体可以美得令人目不转睛,但我从没预料到的是:有一天,我竟然也会被这种美所惊艳到……近乎沉沦。
☆、第8章留宿
“晗儿,可是闷着了?”在我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视线投向大殿顶上描绘的精美花纹而去忽略那掩映在池水下的皎洁之色时,拨开水面的轻浪流波伴随着温柔的女声钻入耳中,教我一阵头皮发麻,却不得不转过目光,看着邝希晴自水下探出的光滑手臂缓缓而来。
视线盯着那一颗水珠滴入波动的池面,隐约看见了活色生香的一幕,我僵硬地梗直了脖子,背脊却已经抵上了坚硬的池壁……退无可退之际,脸颊上的温软一触即走,她浅浅地勾起了嘴角,声线被水汽洇湿出了一丝黏腻:“脸色这般红,还是别泡了,起吧。”
“……嗯。”我感觉自己的心好像就要从胸口跳出来了一般,脸颊的热度即使不用手探也能知道——这一瞬间从脑海中掠过无数的猜测,却摸不透她的真实意图,若不是这具身体与邝希晴之间相同的性别与相近的血脉,我可能更容易接受自己正在被调戏的解释吧。
她没有再继续逼近,也没有选择将这流于刻意的暧昧进行下去,而是转身涉水上了岸,随手抽了一条浴巾擦了擦身体,有意无意地朝我这边瞥了一眼,脚跟一转,却是自己取了宽松的寝袍披在了身上,并不如我原本以为的那样扬声招来侍从——这让我僵直的背脊放松了几分,瘫软地靠在了池壁上。
下一刻,我也学着她的样子上了岸,用浴巾擦拭着身体;邝希晗长及后腰的头发让这项工作变得艰难起来,而习惯及肩长发的我便开始感到了几分手忙脚乱。
只听一声带着笑意的轻叹,发丝被温暖的手指撩起,然后便对上了她深不见底的眼……我有些尴尬地停下动作,任由那双掌控着无数人生死命运,看上去却莹白素雅的手灵巧地拨弄着我的头发,将它们捋成一束用浴巾轻柔地绞干——她自己的头发则依旧淌着水,水迹渗透了轻薄的素色寝袍,像是一朵又一朵晕染开来的白莲,每一片花瓣都勾勒出袍底包裹的纤秾曲线。
“皇姐……”我犹豫着不知怎么开口,她却洒然一笑,浑不在意地取过另一件寝袍抖开,披在我的身上。
“快走吧,莫着了凉。”她见我笨拙地束好了衣带,于是牵着我的手,将我带着走向另一侧的殿门,而不是我们进来的地方——原来这浴殿有小径直抵她的寝殿,为了保证沐浴完毕后不受风寒。
门一开,守在殿外的侍从们立即围拢上来,小心地替她擦拭着潮湿的头发,而她则依旧脚步不停地往寝殿里间走着——牵着我的手却自然地放开了。
忽略那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茫然,我将手中的浴巾递给身边的侍从,由着他们接替擦拭工作,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待到我们的头发都差不多干了,邝希晴便将殿里所有的侍从都遣了出去,只有两个负责守夜掌灯的小童候在中殿的帘帐外,单薄的声影被昏黄的烛光拉长,虚虚地投在冷硬的地砖上,勉强给这空旷得瘆人的寝殿添了几分人气。
——是的,在我看来,这座皇帝就寝的宫殿甚至还不及白日里她办公的地方来的奢华,虽说物件器皿一应俱全,却在衬托之下而显得过于朴素了。
换句话说,这里似乎只是一个睡觉的地方,而不是令人安心放松的港湾,我觉得比起这寝殿,或许处理政事的时雨殿才更得她青睐吧。
内殿里靠近床铺的地面铺了厚厚的一层皮毛,地龙将整个屋子都烘得暖洋洋的,哪怕只是披着单袍也不会觉得寒冷;我的目光在整个空旷的寝殿里逡巡,最后不得不面对最靠里侧的那张宽大而唯一的金帐御床,以及坐上了床沿浅笑着看向我的邝希晴。
“过来。”她拍了拍柔软的床铺,示意我睡到里侧。
屏住了忽然涌上心头的一声叹息,我顺从地走过去,钻进了已经被捂暖的被子里,不去看那个正在放下床帐的背影,闭上眼睛尝试着入眠——自打我念书起就再也没要求与母亲同睡过,更别说是与其他人同床共枕的经历了;不敢想象卧榻之侧有另一道陌生的吐息,大概今夜于我会是个不眠之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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