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屋内,但见覃再天裸露着上身,站在天井中央,脸色铁青,眼眉上那道扎眼的疤痕在太阳光里闪着,胡子拉碴的脸上露着不满、不服甚而凶狠的表情。他手指杨达,嘴里恶毒地咒骂着。杨达站在靠近厨房的边上,脸上也是一阵红一阵白,李伟国则站在覃再天与杨达两人之间,双手不停地比划着,向覃再天口头解释着什么,在他旁边的杨小洁手拿一本信笺,脸色焦虑,瞧见万明松进来,便对李伟国说:“镇长来了!”
这话覃再天也听到了,他朝万明松看了一眼,脸上的肌肉跳了一下,嘴里咕哝着:“镇长来也一样,老子他妈就是交不了!”
“富天支书,请把不相干的人通通叫开!”万明松看着屋子里不少围观的人说。后者闻言当即把围观的不少大人小孩往门外赶。不一会,屋里屋外全都安静了下来。
“什么情况,伟国?”万明松问李伟国。
李伟国把大体的情形说了一遍。原来上午李伟国、杨达、杨洁这一组对他们负责动员纳粮的几个生产队全都走了一遍,发现除了极个别农户没人在家外,在家的都按要求行动了。中午回去吃饭后,他们从粮船那里要了具体的情况,发现别的农户都是交了公粮后接着交定购粮,唯独十二生产队的覃再天户交了公粮后,定购粮一斤没交,而且去年也是只交公粮不交购粮。因此,吃完午饭后他们便再次找到覃再天家里。当时覃再天正一个人在家里睡觉,他老婆赶牛上山,小孩都去学校了。李伟国等到达时见他家大门洞开,便进到里面招呼起来。不想覃再天清梦被搅,竟然因此倒打一耙,说李伟国他们私闯民宅,是强盗行为!
李伟国上午第一次见到覃再天时,凭经验就知道这家伙不是个善荐,见他首先发难,便笑着诚恳地向他道歉,接着转问他的公购粮交售情况。
覃再天说:交了,是上午交的。
李伟国问:交了多少。
覃再天说:交多少你到粮所问去。
杨达说:你这人什么态度。
覃再天说:老子就这态度,你想怎么样。
李伟国说:你不说我帮你说,你上午只交了九十公斤的公粮,购粮一斤未交,而且去年也一样,只交公粮不交购粮。你怎么说。
覃再天说:种田纳税,税我纳了。至于购粮,那也应该交,但我一家人饭都吃不饱,你叫我拿什么去交。
杨洁说:别的人都交,就你一个人不交行吗?
覃富天说:别人是别人,我是我。
杨达说:你凭什么与别人不一样。我看你纯粹是想赖帐。
覃再天说:老子想赖帐,关你他妈鸟事。
杨达说:你骂人。
覃再天说:骂你怎么样,老子还他妈想揍你呢。
杨达说:你他妈试试看。
李伟国说:好了,好了。。。。。。
“覃再天是吧?”万明松转身对覃再天说:“你说农民种田纳粮是天经地义的事,对吧?”
“对,我是这么说的。”覃再天说,冷冷地看着万明松。
“很好。你有这种认识就说明你对国家政策法律有所了解。你还说购粮也应该交,只是因为家里没粮才交不了,对吧?”
“对。”
“那如此说来,你并非不想交而是交不起,对吧?”
“对。”
“你家里共有四亩多水田,一年能打多少粮食?”
“这。。。。。。”一丝不安闪过覃再天的眼里,“我打多少粮食关你们政府什么事?”
“可你不说清楚,我们怎么知道你交得起交不起呀?”万明松笑着说。
“再天!”这时站在一边的覃富天说,他对覃再天和他的家底都十分了解,平常由于两人身份不同,在一些重大问题上覃再天又经常给他和村公所出难题,因此两人虽然是同宗兄弟,但素来势如水火、互无来往。“你就别出洋相。。。。。。”
“你他妈算什么东西!”覃再天不等他说完,就一把打断他:“跑来这里狗嚷嚷,老子出洋相关你鸟事!”
覃富天闻言脸色一暗,眼里闪过一道亮光,不言语了。他干了几十年干部,对关山村可以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却想不到今天连说句话的份都没有----而且还是在镇政府领导面前!这让他愤恨,也令他伤心,而他和覃再天之间本来已经存在的那条裂沟从此刻开始就无限地扩大了。
“覃再天!”万明松听罢,不由得勃然变色,严厉地瞪着覃再天大声说道:“你狂什么?你看看你自己的家,都破成这样了!我问你,你凭什么狂?!我告诉你,今天就你这态度,我们就要跟你算总账,而且要分毫不差、清清楚楚!”
覃再天听罢不由心神一震,头一低,梗着脖子不出声了。他想不到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万明松发起势来竟然如此猛烈!简直排山倒海、气势如虹!这家伙平常本就是欺软怕硬的货,凭着一副破罐破摔的狠劲在村镇一带混了个二流子的名头,其实内心虚弱、体魄无能。
此时李和顺、何叶等几个镇干部听说这边有情况后也过来到了。
“哈哈!再天兄!”李和顺一进门就对覃再天打起了哈哈:“看来今年你走不脱啦。去年你说减收交不了明年再交,今年该不会又减收了吧?”
覃再天一看到李和顺就知道今天算是倒上大霉了!刚才他被万明松一顿喝斥,心里还想着“死猪不怕烫”这条策略,但正所谓一物降一物,覃再天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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