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出城,大小道路亦可发布施粥告示。一日早晚两施,锅灶多设几处,疏导之事亦需多加注意,勿使灾民拥堵,明白么?”
“微臣明白。”
毓疏低头沉吟片刻,复道:“米粮分配算得之后,留足锦官城所用,余下分派各县,亦按此例施粥。——姜益,我朝兵民分治,然则天灾之下略可权益变通,你以钦差令向州营孙统领借些兵丁,协助押运粮食维持治安,兵粮所费,让他从军饷支出。”
姜益面露难色,然而叩道:“微臣听令。”
毓疏言罢示意他背后户部诸人向前,道:“单凭州库存粮坐吃山空,仅为治标之法。如今大户门扉紧闭存米不售,恐为囤积居奇哄抬米价,你们惯掌流通,可有打压之法?”
同来的户部侍郎农乡惟道:“大灾当前,富贾不以国难民生为重,行此贪婪不义之事,望殿下下令严责,命其开仓售粮,并以政令规束米价。如此赤贫食粥,小户买米,灾情可解。”
毓疏正欲点头,却听喻青言道:“微臣朁越。微臣以为此法欠妥。”
毓疏早知喻青是毓清赏识荐上,心中已存几分好奇,此时见他两次插言,不由将他暗自衡量,口上道:“但讲无妨。”
“殿下方才提到‘流通’二字,微臣以为,适逢灾年,大户存粮亦有襟肘之忧,即便廉价出售,恐日久难持,与坐吃山空无异。不若开州库库银做本,以救急之名向大户高价买米,天下商人趋利而动,见有州库做底,可图厚利,必然争相运米入蜀。待米商云至,再以存米已足为名停止官购,到时米商积货在手,加之蜀道艰险,长途运回得不偿失,不能不低价抛售。如此一来,米源既足,米价亦平。”
毓疏凝目看他片刻,颔首赞允,向他问道:“听闻你家中世代经商?”
“殿下明鉴。”
“果真商贾出身与平常科举起家的士子思虑不同,我惯养天家,今日亦觉受教。”
喻青跪地叩道:“微臣惶恐,全赖殿下提点。”
毓疏挥手叫他起来,复向农乡惟道:“此事依喻青之计,为免官库损失过重,动静要大,收手要及时,你仔细去办。”
农乡惟得令下去,毓疏又将户部其他官吏分派监督分米运粮施粥抚民之事,几声令后,堂中仅余喻青。
“我监管户部日浅,有司要务不甚懂得,如今留你在锦官城总领协助,望你勉力用心。”
喻青拜道:“微臣定全力以赴,不敢负殿下重托。”
毓疏轻笑了笑,道:“喻青啊,我知你行伍出身,军中上下尊卑严格,你言辞之间谨慎拘礼是日久习得。不过如今既入户部,你周围的官吏相处融洽,即便与我说话也不似这般诚惶诚恐,只你如此,恐为他人难容。智者随势而动,明白么?”
最后一句似含深意,语气之中却听不出别有用心。喻青犹疑一瞬,点头道:“微臣知道了。”
毓疏起身,笑道:“不再添上一句‘谢殿下提点’,想你真的知道了。我出去向城中访些民情,调度之事由你全权执掌。”
次日锦官城外三里坪上十数粥棚依次排开,锅中白粥滚沸,水汽蒸腾迷蒙成阵。毓疏早起向城外查看,见施粥官吏大汗淋漓忙碌不停,受粥百姓秩序安定,个个焦虑翘首,那滚烫的粥饭盛至碗中,不及少凉便大口吞下,全似不觉烫痛。毓疏欣慰之余亦感酸楚,由随侍护卫着,缓步向场中边行边看。排队的百姓久饥盼食,加上毓疏为免招摇,只穿了件宝蓝常服,行走在队间并未有人察觉。似这般走了多半个时辰,错眼看见场边竖的大字告示,一为‘来者有份’,一为‘严禁拥挤’,那楷体字迹竟让毓疏看得一愣。
随侍见毓疏忽然停下脚步,看他汗透后襟发粘额上,当他累了,便道:“天气炎热,殿下玉体要紧,属下牵匹马来送殿下回城吧。”
毓疏只是反复看着那两张告示,面上露出些古怪神情,似在忍笑。随侍不明就里,听毓疏向他道:“你去问问,这两张告示是谁写的。”
那随侍与身边同僚对视一眼,依言离去。毓疏仍看着那告示觉得好笑,想着回京之后也要那人这般写上两张,到时挂在中堂,不知是怎样光景。
那告示上的陌体楷书丰逸之中略欠劲骨,微露青涩之意,像极了陌楚荻十三四岁时的笔体。
二十寿诞那日他送上的全套亲抄《古文观止》,今次离京仍有一本带在身边。
那时亲昵情分,却是去难再返……
那返回的随侍见三皇子轻蹙眉头,迟疑一刻,道:“殿下,马牵来了。这告示是户部喻大人所书。殿下上马回城吧。”
“天气酷热,你们不必都陪着,留下两个便可。我去尝尝粥饭。”毓疏言毕回身向粥棚走去,随侍们不敢违逆,两个年资较深的跟上毓疏,余下远远随了一刻,向场中散去协助维持。
毓疏到得粥棚,随意择了一口锅命人舀起一碗。随侍见那磁碗粗砺破旧,粥上浮着一层薄土,端在手上不愿递过去。
毓疏道:“不妨事,想来我那六皇弟在塞上行军时,碗里的沙土不会少过这个。”
随侍不得已吹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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