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手提帽也没有永久帽。本人家三代矿工,根红苗正,你可别用吓唬小乔的一套来吓唬我。” 邓加荣说完,扬长而去。马瑞莲把满肚皮鸟气全撒在乔其莎身上:“你,干不干?不干的话,这个月的粮票我可要全部扣发了。” 乔其莎憋着,憋着,终于憋不住了,眼泪连串成行地滚出,嘴巴里也发出了哭声。她l手拿起配种器,跌跌撞撞地跑到发情母免前——那兔子颜色青紫,脖了上拴着一根红绳——按住了它,它扑扑楞楞地挣扎着。 这时,上官盼弟变成的马瑞莲终于看到了我,冷漠地问:“你来干什么?”我把场部办公室主任的条子递过去。她看看条子,说:“到养j场去吧,那儿正缺一个干重活的壮工。”她不再理我,对主编说:“老于,回去发稿吧,稿子嘛,留有余地吧。”主编哈腰道:“到时请您看小样。”她又对乔其莎说:“乔其莎,根据你的请求,同意你调离配种站。你收拾收拾,去养j场报到。”最后,她对我说:“你怎么还不走?”我说:“我不知道去j场的路。”她抬手看看腕上的表,说:“走吧,我正要去j场办事,顺便把你带过去。” 远远望得见j场用石灰刷得雪白的墙壁时,她停下了。这是紧靠废旧枪炮场的、通向j场的泥泞小路,路边的小沟里,汪着一些暗红色的污水。在那片用铁丝网拦起来的空地上,狂长的野篙子淹没了破烂坦克的履带。坦克的红锈斑斑的炮筒子凄凉地指向蓝天。牵牛花的嫩绿色的藤蔓,缠绕着一门高s炮断了半截的炮管。一只蜻蜓立在高s机枪的枪筒上。老鼠在坦克的炮塔里跑动。麻雀在加农炮粗大的炮筒里安家落户,生儿育女;它们叼着翠绿色的虫子飞进炮筒。一个头上扎着红绸蝴蝶结的女孩坐在炮车的老化成焦炭状的橡胶轮胎上,呆呆地看着两个男孩在用鹅卵石敲打着坦克驾驶舱里的零件……马瑞莲把目光从荒凉的枪炮场上收回来,脸上的表情与方才在配种站气指颐使的样子判若两人。“家里……都好吗?”她问我。 我扭转脸,看着在高s炮口上点点颤颤的仿佛蝴蝶触须的牵牛花藤蔓,心中充满怒火,你连姓名都改了,还问这个干什么?我心里想着。 “本来,你的前途是无限光明的,”她说,“我们也为你高兴。可是,来弟把一切都毁了。当然,也不能完全怪她,母亲糊涂……” “如果您没有别的吩咐,”我说,“我就去j场报到了。” “嗬,几年不见,长脾气啦!”她说,“这倒让我感到几分欣慰,上官金童二十岁了,应该把裤裆缝死、把乃头抛掉了。” 我背起铺盖,朝着j场走去。 “站住,”她说,“你不要对我们误会,这几年我们也不顺,就是这样吹,人家还嫌我们右倾。我们也是没有办法,‘鸟儿韩披纸袋——没有办法’。”她熟练地引用了一句流传在高密东北乡的歇后语。她摸出那张条子,从悬挂在胸前的钢笔套里,摸出钢笔,在纸条上潦草地画上几个字。她把纸条递给我,说:“去找龙场长,把条子给她。”我接过条子,说:“您还有什么话,就一次说完吧。”她犹豫了一下,说:“你知道,我和老鲁,混到今天这个份上,是多么地不容易。所以,请你不要给我们添麻烦了。暗地里,我会帮助你,在公开的场合……” “你不要说了,”我说,“你既然连姓名都改了,就与我们上官家没有任何关系了。我根本就不认识您,所以,求您也不要给我什么‘暗地里的帮助’。” “太好了!”她说,“方便时告诉母亲吧,鲁胜利她很好。” 我再也没有理睬她。沿着那道生锈的、连牛都能钻进去吃草的象征性的铁丝网隔断了的战争岁月的残骸,我大步地向雪白的j场走去。我对自己方才的表现非常满意,自我感觉很好,好像打了一个漂亮的胜仗。见鬼去吧,马瑞莲和李杜们,见鬼去吧,像鳖脖一样抻着的锈炮筒。什么迫击炮的底盘、重机枪的护板、轰炸机的翅膀,统统见鬼去吧。从一棵像树一样高大的灰菜那儿,我拐了一个弯,看到了两排红瓦房之间用白色渔网笼罩的空地里,有上千只白色的j懒洋洋地移动着,在高高在支架上,一只r冠子紫红的大公j,像妻妄成群的帝王一样,骄横跋扈地鸣叫着。母j们“咕嘎咕嘎”的叫声,吵得人心烦意乱。 我把那张马瑞莲签过字的条子,交给了那个缺了一条胳膊的龙场长。从她那张冷酷的脸上,我猜到这个女人决不是一般人物。她看了条子,说:“小伙子,你来得正好。你每天的任务是:上午,把所有的j粪送到养猪场里去,然后从猪场的粗饲料加工组那儿,把我们需要的粗饲料拉回来。下午,你跟马上就要来的乔其莎把当天产的j蛋送到场部,然后去粮食仓库把第二天的精饲料领回来。听明白了没有?”“明白了。”我盯着她那只空空荡荡的衣袖,回答了她的问话。她发现了我的注意,冷冷地说:“在我这儿干活,只有两条原则,一是不偷懒,二是不嘴馋。” 这一夜月光很好,在紧挨着j舍的仓库里,我躺在一堆破旧纸盒上,听着母j们的呻吟,久久难以入睡。隔壁便是那十几位养j女工的宿舍。她们打呼噜的声音透过薄薄的板壁传过来。呼噜中还夹杂着咋咋呼呼的梦呓。月光从窗玻璃上、从裂开的门缝里,冷淡地倾泻进来,照着地上那些纸盒上的字样:j瘟疫苗、防潮避光、玻璃器皿、小心轻放、不得挤压、请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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