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虽然没有明说薛向利用买马之事中饱私囊,可这番话也惊得薛向立时冷汗直流。
而后,克里斯将宇文之邵提过的马政之弊,再加上自己的见解一一说了出来。
薛向初时心惊胆战,但越听越觉得倾佩,他在边关多年,竟没有身在内宫,足不出户的太后对马政看得透彻,许多与羌人易马的细节即便是自己也不能一一道尽,太后为何会知道的如此清楚?而且照太后这么一讲,长远来看,与羌人易马实属百害无一益,自毁长城之举。
两人你来我往又讨论了一番,薛向最后站立在一旁,悉心听教。他觉得太后私底下虽只用“我”自称,却不知为什么反倒比“哀家”这个称呼更多了分威仪,让自己多了一些惧意。
他小心翼翼地问:“微臣本想建议官家允了种谔之请……”
薛向进京,就是因为边关出了一件大事。知青涧城种谔想要诱降西夏羌人朱令陵,此人是横山地区最大的羌人酋长,种鄂厚赏他良田十顷、宅府一区,并许诺朝廷将赐给他官职,希望他能说服其他羌人首领前来投奔大宋。
克里斯早从蓝元震给她的西北军报里知道了此事,她觉得这又是一件与虎谋皮的事,于是口气坚定道:“我们绝不与羌人(恐怖分子)谈条件!”
薛向揣摩着太后的心思,顿觉羌人反复无常,这回儿反倒不想建议皇帝招降横山之众了,拿定主意他便告辞了。
历史的齿轮发生了变化,轨迹也略微偏差了几许。
薛向走后,克里斯一直在看他送来的那些账本,由于是流水账,她看得很快,只是内容非常多,直到晚膳她都没停。吩咐不去厅堂,就摆在厢房,她唤了熊戴影出来一起用膳。
不知道为什么小叔叔却走了进来。
这次连影卫都上桌了,他反倒没说什么,只让邢云为自己添了双筷子。
因为对外甥女的变化感到吃惊,高遵惠不禁好奇了起来:这还是自己所知的那个滔滔吗?他想要找到一个合理的答案。可答案还没找到,却出现了更多的疑问。
记忆中的滔滔,总是板着脸,不苟言笑,对待周围的人,端着十足的架子,冷漠至极;唯一能让她放在心上的,就是那个瘪头瘪脑的英宗。她建立五佛堂,一心一意帮他争得了皇位,没两年这人却死了。本以为她是伤心欲绝、心灰意冷才躲出宫的,谁知道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别院的日子,她过得有滋有味,脸上时刻挂着灿烂的笑容,对身边的人亲切可掬,热情大方。每晚餐桌上都弄出各种诱人的食物,勾着让人每种都想品尝一番。他扪心自问:我怎么不知道她竟然有这样的本事?
也许以前的“高皇后”就是她精心炮制的一个骗局,高遵惠暗想。不对,不是也许。毫无疑问,自己心知肚明,这个外甥女,头脑绝顶聪明,为人极其谨慎。不对,不是谨慎,是极会伪装,以前她最爱装作一副正经模样,所以自己才爱去戳穿她的虚伪,那个时候惹恼她很简单,不消片刻她就会按耐不住,冲着自己咆哮怒吼了。可是风水轮流转,现在却是她戏弄自己。事到如今,在自己面前,她又不装了?
第一次,高遵惠在心里把俩人的位置调了个。他想象着自己如果是滔滔会想些什么,做些什么。想到这儿,他得出了一个结论:她之所以出宫,是因为要做一件在宫里无法办到的事情。
随后的几天,他发现滔滔会花大把的时间待在书房。高遵惠偷看过,她很安静,很专注,除了翻阅书籍,就是拿起笔画着什么。她专心做事的样子,那特殊的神情,他第一次见。她平时表情轻松,现在却如此凝神专注,仿佛整个世界都锁在了书房外面。
有一次,她停下手中的活儿,突然抬起头来,高遵惠一惊,窥视被抓了个正着,她却只是眯眼笑笑,似乎自己的窥视,也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
趁没人时,高遵惠潜入书房,却看到那一张张白纸上画满了各种奇怪的线条。
他想:滔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高遵惠夹了口菜,安安静静的吃饭,时而看看克里斯;克里斯一边吃饭,一边看账本,两人一顿饭下来相安无事。
又看了片刻,克里斯活动活动脖子,伸伸懒腰,转头就看到了小叔叔,她一诧道:“你怎么在这里?”
这句话无关痛痒,你明明就知道我一直都在这里,高遵惠心想:你就好好装,我也有做猎手的资质,有着敏锐的嗅觉,别想糊弄我。
高遵惠没有回答,而是瞪着眼看着她,仿佛要看穿什么,缓缓道:“你可知薛向那人是个趋利附惠、奸邪得志的小人?”
克里斯见他眯起了眼睛,似乎明白了什么,笑笑道:“人上一百,形形色色,总有他这样邀功逐名之人。说起来,他为我所用,我能给他名利,没什么不合适的。再者,成大事自然要不拘一格,他善财,我自然要识人善用;他贪财,只要不太过分,原是无可厚非的。”
高遵惠若有所思道:“成大事?你出宫到底意欲何为?”
克里斯耸耸肩:“你可知我手中的五佛堂?”
高遵惠道:“自然知道!”
“你对五佛堂有什么看法?”
高遵惠听她这么问,倒认真了起来,道:“这五佛堂又不是你独创的,高家本就有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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