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洞挖得很结实,石头几乎像是岩石。我试图用军刀在上头弄出一个个洞,然后抓住这些缝隙爬上去。如果是那样的话,即使我的腿已经整个烂掉了,我还是可以爬上地面。
但实际上,没有用。
它太坚硬了,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缝隙,而我伸手伸得再高,还是伸不到地面。这里也没有什么木头之类的东西,可以供我垫高自己,再爬到地面。
石头是冷的,火烧不了它。
事实上,在这个大雪封山空气潮湿的环境里,我怀疑我能不能生火。
这就是我今天做的事情。我刚刚啃了半块压缩饼干,喝了不少水。鉴于我有碘液,而这里到处都是雪;所以理论上,我暂时不会渴死,这是目前为止,最振奋人心的一件事。
我缩在睡袋里。
这个时间段,你大概也在床上玩手机吧。能够和你呆在相似的环境里,我觉得很开心。
晚安。
嗨——你还好吗?
这是第三天。
原来探险的计划因为腿断了也不能继续,我现在只能窝在地洞里等待救援。
不知为何,我想起了一段话:
有个人掉进了地洞。
一个地理学者走过,他说:这是风化形成的自然灾祸。
一个历史教授走过,他说:人人都该以历史为铜镜,借鉴现实。如果你这么做,那你就不会像先前那些人一样掉进去了。
一个社会学生走过,他说:那么多人经过都不救他,现在的人真自私。
他们都没有救他。
只有一个农夫经过,然后伸手将她从洞里拉了出来。
嗨。我现在真希望那个农夫出现。
坐井观天。我尝试了好几种求救的方式,包括点火、摊开白布、尖叫。
不过火没多久就灭了。没有白布。再喊下去,水可能会不够喝。
我想不出更多的解决办法了。现在我有点理解,为什么很多人讨厌懦弱的小说主角,因为这种到关键时刻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人来救的感觉太焦躁。
也因为这样,我能做的事情根本不多。我在这个石洞里试图用军刀雕刻文字,即使只不过是浅浅的痕迹。
我想起了很久以前,在大学里度过的时光。在大二那年,我学会了操作数控铣床,用它雕刻了一样东西。那是你的名字——仅限于缩写。拿到不错的分数以后,我将它拿了回来,递了给你。
我做的东西,我总是要拿回来。包括高中时代的相架,那是高二最后一次美术课,我做的东西。
因为好看,所以我舍不得。可是那之后就是暑假了,结果高二一开学,我就回去美术教室,将那个相架讨了回来。
我是全班唯一一个做了相架,还自己拿回家了的人。
当美术老师带我走到班里相架的那个抽屉时候,我甚至在想,我或许可以偷一个同学的回去。不过我没有那么做,只是个念头而已。
它上头有我的亲手电绘的签名。还有日期。
距离现在已经过了好多年,但它没有褪色,它永远会是我的。
我还记得那次回家路上,我看着它,傻瓜一样笑了整个下午。你会笑我罢?如果能看到你笑的样子就好了,因为我想看。
至于那个签名,其实也是一样的。
因为有你的名字,所以是你的。你没必要还回来。
我有点啰嗦了。总之,比起现在用刀在石洞上雕刻,操作那个当时看起来很难的玩意儿,实在容易多了。终于我放弃了,反正雕刻的也只是一些无用的符号,一点用都没有。
我有点累,今天信就写到这里,我要继续仰望星空了。
真的——在这里,星空是唯一可以仰望的东西。
晚安。
(之后的字,断断续续。)
嗨——你还好吗?我不怎么好。
……
食物不太够吃了。
……
我还是没能等来救援。
……
心跳好快。我饿得看不青眼前一切了。(笔记歪歪扭扭,像盲人写的字)
……
抱歉。
还是没能亲手将这封信递给你。
……
不要记住我
晚安。
》》》
一支探险队在山中失联。
经过几天的救援,终于有人发现了探险队里的唯一一名死者。因为与探险队失散,所以饿死在了山洞里。这次探索,三人伤,一人死,其余人生还。
据说最后,他们在死者手里发现了一封信。那封信似乎是写给死者的恋人,当恋人看到救援队伍拍下的照片与那封信的落款时候,痛哭出声。
有人遗憾的说——他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如果那是个通讯器,那么死者或许不至于死在山洞中。
即使如此,直到死,死者依然紧紧抓住纸和笔,没有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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