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荻缈试了试音,吹出几声“呜呜”,“筱姝不必觉得自己是在拖后腿,我说筱姝进步,的确是进步了。你看你平日里的台演里漏洞越来越少了,这不就是进步嘛。”
樊筱姝笑笑,二人对了对音,准备开始两人的合奏练习。
合到一半谱子的时候,慕宁那边和荣老的谈话结束了,慕宁轻轻抚了抚琴,半路加进两人的演奏中。
三人合奏到了曲终,最后慕宁没像原来一样点出二人的缺点,只是抚琴沉思了一会儿,最后才朗声道:“荻缈、筱姝,俞居和肖枭的萧坊的曲子重上了,刚刚荣老传来尹老板的意思是让我安排一下,在今天第二场台演的时候把新曲子公开来。”
“提早了半个月?”樊筱姝讶然。
陆荻缈心里想到尹老板懒懒打哈欠的娇憨模样,微微一笑:“筱姝,抓紧时间熟悉熟悉曲子,争取这次上台演出的时候更成功些。”
心底缓缓升起的莫名欢喜,如梦幻泡沫,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作者有话要说: 华派:这里引用的是琵琶中的无锡派,主要人士华姓较多,以此借称。
另外因为是虚构小说,具体地名全部以化名代之,请各位读者切勿放入现实。
☆、南溪寺
从曲子被盗之后过了约莫三天光景,萧坊的肖枭便登门拜访了,肖枭为人大气,是位清俊青年,一席青色长衫落落大方,立在俞居偏小的门口,透出几分玉树临风之感。
他见了尹老板,拂身道:“尹小姐,肖某有事拜访。”
尹老板和肖枭去了一间雅阁,阿澍提前进去送了壶茶水。期间便再也没人敢踏足楼上,默契地给他们留完全隐秘的空间。
尹老板替他倾满茶水,抬头时微微歪头看着肖枭,轻声道:“肖老板,俞居的曲儿好不好听?”
从俞居和萧坊换代接手,两人便是注定的对手,肖枭和她交手无数次,十分熟谙她的品行。和尹梓榆交手,永远不能迂回,不然便会被绕到交代得底儿都不剩。
肖枭轻抿了口茶水,入口即涩,难以下咽,顿时放下茶杯,轻咳道:“尹老板,肖某拿到这曲子本是十分欣喜,无奈公开演奏之后,便听说俞居也奏新曲,和这曲子一模一样。肖某深感疑惑,特来问候。”
尹梓榆听出他话语里的推脱和撇清关系的意味,轻轻笑了起来:“梓榆实在不知肖老板,是从何处拿到的新曲?”
肖枭低眸,他的眸子偏浅,看似清透。但长时间的萧坊经营生涯,让他不得不接触着勾心斗角,眸色愈发显得不可捉摸,寻常人等,怕是都难从其中看见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肖某不知。”他沉声道,不着痕迹地将眼前的茶杯挪远一些,他继续,说出的话却不那般平直,而是带了些深意:“近日你我生意皆受这严寒冬日的影响,不如改日一同去一趟南溪寺,烧烧香拜拜佛?”
这是隐晦的交代,那曲子怕就是在南溪寺流出去的。
尹梓榆叩了叩桌子,眉梢微微挑了一度,淡笑道:“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如何?”
肖枭皱起眉,饮完那杯茶水,“肖某自是奉陪,尹老板不带几个手下吗?”
肖枭这是在提点她,手底下的人底色不干净。尹梓榆神色未变,只是推迟了时间:“未时如何?”
一道曲子价值的情谊只能提点到这里,肖枭面无表情:“当然可以。”
尹梓榆送走肖枭,垂眸沉思。她手底下的人都是父母去世后一哄涌来的。当时尹梓榆年纪尚小,匆匆从华派赶回来的时候,郗尔已经埋好手笔,一个一个招进来的蔚池、蔚沉、唐澍等人,她都无法拒绝,但是家底亦不清晰。这些年尹梓榆一直经手着俞居的生意,摸清楚了经营模式,这两年才堪堪有空来打理身边人手。
至于陆荻缈……尹梓榆眸色泛沉,其间郁色重得划不开。
陆荻缈是个意外,也是一个契机,给了她重新排查身边人的机会,但此人的深浅亦是难测。
尹梓榆蘸着茶水在桌子上画了几笔,然后起身下楼,“阿澍,把你和陆荻缈下午的时间排开,同我一起去一趟南溪寺。”
南溪寺外是长渡桥,桥下流水不歇,河畔两旁是小巧民舍,一排排青檐黑瓦,装点着冬日一抹浓重色彩。
尹梓榆撑着一把油纸伞挡雪,身后跟着的唐澍和陆荻缈就没那么讲究了,两人被白雪铺满一身。陆荻缈那天来过南溪寺,这里香火味儿很重,尤其是佳节之际,庙会的人能堵满整个长渡桥。
肖枭穿着青色长衫,一动一静之间将儒雅诠释得刚刚好,他见到尹梓榆一行三人,神色间微有讶意,转瞬即逝:“尹老板,请。”
尹梓榆持伞走在他身旁,陆荻缈和唐澍跟在他们身后。
唐澍惯常偷懒,尤其是这样的冬日午后,陆荻缈和他并排走着,就看着他的哈欠一个接一个地打。从偏门进去寺里,他堪堪收拾好自己的困意,抬起一直半闭不睁的眼皮,重新正视前面的路。
陆荻缈进门一抬头,一座佛像微笑看着他,他双手合十,站着鞠了三躬,并未行标准拜佛礼。
他们一行四个人,并没有皈依弟子,而且四人都不是完全的信佛之人。因此行完香火钱就去了后面的大雄宝殿,宝殿里有一行僧人在行法事,烟火传出庙宇,晕着冬日的白雾,生生造出来一幅虔诚人间道的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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