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桌上中间一圈,热气腾腾地就更不用说了,红顿顿地烧羊肉,油旺旺地黄熬山药鸡,热辣辣的酱炖粉腹,香喷喷地腐衣裹蒸野鸭,笋芽香炒鸭舌,薏仁烩新鲜虾丸子,八宝豆腐,及醋烹鹿筋,八个大碗总是围作一圈,因螃蟹是要热的现拿现吃,所以留出中间空地来,静待其位。
苏姨娘与瑞姨娘早已到了,正站在席间说笑,因最近乾娘的脾气总是阴睛不定,所以苏姨娘并没敢带伍儿出来,怕她见了就骂,但只说他在房里玩呢,身子还没将息好,也吃不得那阴寒的东西,就没让他出来。
其筝听了便有些失望,她本想要见见伍儿,看到底好些没有。不过这是意料中事,也就罢了,只是由韵波处拿出个小小玉鼠,送到苏姨娘手中,说是伍儿属鼠,她见了这个只是想起伍儿来,就由家中带来,让苏姨娘收下给伍儿带吧。
乾娘总是看不见这些事,也不等人,自己先就坐了下来,金徽赶紧送上金八件来,也叫吃了一声骂:“急什么?没见人还没到齐?我不过腿走乏了,你倒显得我要等那劳什子下馋呢也不知是不是你馋痨犯了”金徽不敢回嘴,放下东西就走开了。
宁娥走过来,也坐在她左手,看了看菜道:“今儿没买到蚶子?怎么没上醉蚶?”
宋妈妈听见,忙上来回道:“回大*奶,小的自然知道,府里一向吃蟹是要配上醉蚶的,只是今儿大小姐来时,已经不早,外头买办出去寻了好大一圈也没寻出多少来,只得小小一篓,因小厨房里也要,就都交到那里去了。”
宁娥点头,叹了口气道:“若这样也就罢了,总要以老爷为先才是。不过由此看来,世间事不过如此,也不得样样完美。”
其兰听了好笑:“大嫂子因吃不到蚶子发起牢骚来了,若真依你刚才所言,老爷今儿岂不是样样完美了?那又怎么说呢?”
宁娥一愣,没想到自己无意一句感慨倒引来了其兰挑刺,正不知如何应对,其筝拉着其兰坐在一起,然后方道:“这有何不好说?老爷的事自然要弄得妥帖完美,才配衬得上,我们这里有何所谓?不过小人玩意罢了,你敢跟老爷争起来不成?”
宁娥轻松地一笑,便对其筝道:“大小姐所言极是,倒是我说不出来,叫你抢了先了。”
乾娘一边在小丫头们端上来的水里洗手,一边也笑道:“好,这话说得好,只是老爷不在,可惜不得听见,大小姐可谓拍马有功了,只是放了空炮,白响。”
其筝嗔道:“看这二嫂子的嘴,说句话罢了,怎么就是拍马了?那你每年节下,送老爷那么些东西是什么?好好,我服了你,就不说吧,只是二爷呢?怎么不见,也唯有他才能收服你。”
乾娘冷冷地说道:“他也不定就能收服,才外头有人叫他,他出去了。想是哪个院里的哪个姑娘过生日,人都到齐了,就缺他这个出钱的铜商冤大头呢”
其筝抿嘴一笑,也不再问,看了看宁娥,宁娥自是平常。
当下众人用茉莉香油肥皂洗过手,便叫送上热螃蟹来。
待蒸笼掀起,那随之而来的鲜香气立刻将众人镇住,再无一人说话,只是专心于手中细活,及妙不可言的舌尖体验。
那蟹果然出色,旦掰开盖子,膏油金腻成块,结成团积,色泽又如玉脂珀屑,凝而不散,配上现制的姜醋,吃进口中,滋味是语言难以述清。
子规一早便剔出一壳子肉来,送到宁娥面前,宜青,韵波莫不如此行事,唯乾娘不要,说自己吃方得乐趣,便一点一点剔肉进口中,到后来,见她竟吃得极干净利索,吃出来的空壳,拼起来就是一只整蟹。
宁娥见了便嘲道:“好个利索的手脚,也替我弄一只才好。子规,你还该跟二奶奶学学,这花样甚是有趣。”
乾娘听了后也笑:“这原是我在家时,跟我爹的一个姨娘学来的,多日不练,今儿想起来试试,竟还没忘。”
其兰听后也道:“我说呢,以前总没见二嫂子拿出这手艺来,怎么今儿想起这一出来?”
乾娘听后只淡淡道:“以前总也想不起来,前儿我爹来说,那姨娘近日没了,这方想起还有这个人来。说起来,我小时候她还带过我些日子,因那段时间我娘身子不好,我爹便将我交给她。她这个人甚是有趣,知道许多无用的东西,虽是无用,却能得个乐子,这吃蟹的招式就是一样,这也跟她的出身有关,因她是我爹由窑子里买来的,心眼鬼多,不过人倒不坏。”
宁娥听了点头:“这也罢了,依我说,这手艺也不足为奇,想是她给客人剔得多了,熟成生巧吧。”
其兰只是好奇,还向细里追问:“她怎么没的?年龄大了?还是生病?”
乾娘顿了一下,方才说道:“她能有多大年纪?现在算算,也不过比我大个十岁八岁的,不过,她心性太硬,最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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