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皆是沉默,皇后这些年也变得愈发沉静,宫廷生活让她变得沉默寡言,与安阳幼时大不相同,曾经些许的张扬与英气,都化为内敛的温润。安阳不敢抬眸去望,心虚地的模样,明显得很。
这般,皇后只当她还在为昨夜之事内疚,她默然叹息,温声道:“昨夜的话,可曾伤你心了?”
她的语气不浓不淡,恰到正好。安阳微微愣了愣,摇首,昨夜本就是她之过。
皇后本想信她,可仔细瞧她,似是瘦了些许,下巴尖尖,她不知何故,孩子大了,心中藏着事不愿和她说,她也无法,若生反骨,她只好去探缘由,慢慢去解。
对于阿蛮,皇后觉得自己存着万分耐心。既然她说不是,那么,她也不会再说,想起常澍所言,她心中似有解答,便问:“阿蛮是否有爱慕之人,陛下不准?”
安阳头又疼了,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压抑了许久,心中苦苦挣扎,脑门一热,张口便道:“殿下,可知欢喜是何?”
她问得直白,甚至如稚子般求教,皇后失笑,若是寻常母亲,定能解答,只是她这般遭遇,定然不懂这个人间情.爱之事,摇首不知。
安阳颓唐,皇后道不知,定然未经过情.爱一事,想起当年自己搅乱她侍寝之事,她愈发觉得自己荒唐。在皇后面前,她不善于隐藏自己情绪,皇后就察觉她愁闷难解。
她想,孩子定然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不久后也会有自己的夫婿、自己的家,眼下不过是冰山一角,现在自己稍感失落,待以后就习惯了。
皇后安慰自己后,见阿蛮眉心微蹙,自己抬手怜惜地抚上,一寸一寸地捋平她的愁绪,“阿蛮,若真是有爱慕之人,陛下不准,我会助你,无须这般忧愁。”
自己今生无法触摸的爱情,她养大的孩子应该可以去碰一碰,就算遍体鳞伤,那也是曾经爱过,好过一片空白。
第118章
安阳一怔, 神色间绷不住了, 她凝视着那只手, 星光流转, 凝滞了她心间的痛楚,她依旧带着迷糊, 她想挥掉那只手,可自己心绪随着那只手而平缓下来。
她魔怔了。
她阖上眼, 眉眼淡去往日的生动。
皇后不知她怎么了, 等了会儿, 发觉她睡了,许是昨夜醉饮, 伤了身体。她轻轻掖好被角, 悄悄退了出去,她吩咐宫人好好照料小殿下,这里都是她当年挑选出来的心腹, 必是贴心。
她吩咐的时候,故意将声音压低, 恐吵醒殿内的人, 她顿了顿, 又道:“今日推了所有拜客的帖,不见臣子,晚膳前小殿下若醒了,让她去中宫用晚膳。”
年间满朝休沐,皇帝静养, 又值佳期,安阳炙手可热,朝臣定然不会错过巴结的机会,有的可推,有的便不可推,不如去中宫避上一日。
皇后虽安排下去,她坐于中宫之内,午时宗族夫人来请安,她虚虚应付。入宫多年,这些小事,她已习惯。面上强笑,与他们谈天说地,提及的大多是安阳的婚事。
少女十四,来年便要及笄,眼下是该安排。礼部得陛下吩咐,送来很多朝堂子弟的画像。皇室子弟成婚,哪有爱意可言,大多考虑门第与家族利益。去岁林氏嚷着过继宗族子弟,可与安阳争一争,只陛下不允,他对安阳甚是看重,得这般行事有度的嫡女,谁还会想着他人子弟。
陛下训斥林氏后,她就病了,皇后顺势让她养病,不见天颜。林氏在后宫经营多年,是皇后忍让,不愿多加计较,只是她不知的是,小殿下安阳早就对她心生厌恶,真病还是假病,轻疾还是重症,唯有医官说了算。
林氏病恹恹,不能再兴风作浪,过了数日,便病死了。恰逢年关,陛下养病,丧葬便草草了事。林氏一族在前朝嚷着林夫人死因有假,安阳懒得搭理,闹到御前,医官做证,林氏族人无话,安阳趁机压制林氏,适逢御史弹劾,皇帝更觉厌恶,贬离出皇城。
林氏一族追溯往上,百年深厚底蕴,败得太快。朝臣心知肚明,不愿多话。唯有皇后知晓,这是安阳忍耐不住了。林氏跋扈,但她有兄长撑着,而皇后没有。
安阳长大了,自然是中宫最大的支撑。
她面对这些口灿莲花的夫人,着实头疼,她不知安阳醒了不曾,是否还是头疼,心中惦念,使了秦淮去探望。
这厢几位夫人还在滔滔不绝,眼睛却盯着离去的秦淮去看,她们想等着小殿下过来,这样才可见一面,为自己儿子争一争,博得昭平公主好感。
她们意图明显,皇后怎地不知。不多时,秦淮回来,道是小殿下晚膳不过来,出宫去赴宴。夫人们失望,皇后揉了揉酸痛的额头,她们这才识趣地离去。
她们前脚方走,安阳就入殿。皇后奇怪,她便道:“我若说我过来,她们便不会走,难得殿下主动请我用膳,怎可让不三不四的人旁观看着,多碍事。”
听闻不三不四四字,皇后本想训她一句,哪有这般编排夫人们的,指不定她的夫婿就出自这些家族。她未启唇,就看到安阳失了血色的唇角,心中一揪,也随她去了。
她唤人近前,外面风寒,握着阿蛮的手,暖乎乎的,少年人血气方刚,她笑了笑,道:“头还疼吗?”
这样亲密的动作,很是平常,安阳僵了僵,不敢动作。皇后近些年习惯她的胡搅蛮缠,见她站着不动,心中怪得很,陡生些许失落,孩子大了终究会离她而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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