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目光流淌出了悲伤和急切,只是这些情绪在被压抑着。他大约是怕吓到了自己?
“出什么事了?”
明瑜起身下榻,正要迎向他,被他握住了手,扶着轻轻坐到了床榻沿上,看着他有些急切地问道。
他的手指微微发凉。和他一起这么久,第一次觉到这样的凉意。
“阿瑜……”他望着她,尽量用平缓的声音说道,“刚刚有河西信使入京。我父亲出了意外,中毒昏迷,急需药材,危在旦夕,我……”
他停了下来,仿佛在斟酌下面的言辞,眼中掠过一丝痛楚。
明瑜一下子明白了过来,心跳得厉害。腹中的胎儿仿佛也感应到了她的心绪变化,她感觉到它突然用力顶了下她,下意识地扶了下腹。
谢醉桥注意到了她的手,立刻扶住她肩,柔声问道:“怎么了?”
“它又顽皮,在踢我。”明瑜微微笑了下,抬头望着他,“自河西开战的消息传来,我就晓得你一直心神不宁。爹和河西的事情要紧。你想做什么,尽管放心去就是。”
谢醉桥凝视她。她说话的时候,脸色略微有些苍白,目光却坚定而清澈。
他的心里涌过一阵温暖,把她揽入了自己怀中,用力抱了下,然后慢慢滑跪到了榻前,埋头在她膝上,喃喃道:“阿瑜,我本以为我可以一直等到陪你生了咱们的孩子……”
明瑜压下心中的一阵酸楚,伸手抱住他头,轻轻抚摸他的发,低声道:“我会和我们的孩儿在家,一道等你回来!”
***
十月足胎,被请来的产婆算着日子,也就这几日快要生了。
明瑜正被自己的母亲江氏和谢静竹左右扶着,在将军府的后园里慢慢走动。
江氏几个月前晓得女婿撇下女儿去了边塞打仗,府中虽有周妈妈安妈妈几个老人,丫头更是一大堆伺候着,始终放心不下,上个月和丈夫一商量,干脆自己亲自带了信得过的产婆入京照顾女儿。本是想撇下安墨的,只被他晓得后,哪里肯依,不住嚷着当初阿姐答应了让他去做客的。江氏无奈,这才把他一道也带了去。
谢醉桥去了河西,明瑜眼见自己产期将近,身边虽有两个妈妈安抚着,心中却难免有些害怕,此时见自己母亲竟千里迢迢而来,还带了她一直颇为想念的弟弟,欢喜得简直要落泪。
安墨如今六虚岁了。个头比起一年前明瑜出嫁时,拔高了不少。姐弟两个相见,欢喜异常。只是这两天没事就盯着明瑜的肚子看。此时也是这样,跟在她们身侧片刻后,忽然小心翼翼问道:“阿姐,娘说阿姐肚子里的乖宝宝出来后,我就要当舅舅了。可是舅舅该怎么当,他才会听我的话?”
明瑜忍俊不禁,见他一脸认真,便笑道:“墨儿要好生跟先生学功课,等你姐夫回家,再向他学武功。等墨儿成了文武全才的小公子,宝宝自然就听你话了。”
安墨这才仿似放了心,雀跃道:“阿姐,你不晓得,入春爹便已经请了先生到家教我习字,如今我已能背小学书,连先生都时常夸我。姐夫从前送我那把木刀时,还教了我招式,我一直勤练不忘,这就练给你看!”
谢静竹虽和安墨不过处了几日,对这虎头虎脑的小家伙却极喜欢。见他跃跃欲试,忙叫丫头去折了一杆树枝下来,捋净职业,笑眯眯递了过去,逗着道:“快些练。练好了,我嫂嫂肚子里的宝宝才高兴。”
安墨接了过来,果真练了起来,一板一眼地还颇有些架势,引得边上大堆人笑个不停。
江氏过来的这些时日,见这将军府里果然是自己女儿当家,小姑又温柔可亲,终于放了一百个心。此时见谢静竹逗着安墨玩,便任由他们玩耍,怕女儿腿走得累了,扶她到了边上一亭子里坐下,忍不住道:“阿瑜,你嫁了这样的人家,娘要是还有什么话说,就真的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了。只是可惜你那个公公了……”说着不胜唏嘘。
提起谢父,明瑜心中也是略微有些感伤。
三月里,谢醉桥携了药,带了太医,往河西疾奔而去。谢南锦最终虽获救,性命无碍,只中毒过深,一双眼睛竟致失明。只即便这样,他仍不肯歇下,亲自坐镇后方指挥,谢醉桥既到战场,又怎会过场便退?逢战必身先士卒,锐不可当。有他这样的父帅子将为表率,大昭全军将士同仇敌忾,两个月不到,数次痛击西廷军队,令其折损十数名大将,一口气被驱回到了荥水之西——当年高祖与西廷皇帝曾议定过的边疆线。大昭军队过境追击,直逼西廷大都,西廷元气大伤,不敢再出战,终于提出议和。
“阿瑜,仗既然打完了,女婿会不会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了?”江氏望着不远处谢静竹和安墨玩耍的背影,忽然道。
明瑜笑了下,把头靠在母亲肩上:“哪里会这么快……”话说一半,忽然觉得肚子一痛,捂住皱了下眉。
江氏脸色稍变,叫道:“怕是要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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