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他没那么容易死。”对方不以为意,“这点人都对付不了当什么锦衣卫。”
闻芊无话可说地抬眸瞥了他一眼,目光转到空无一人的街市上,忽然奇怪道:“要上哪儿去?”
“这个时候城门还没开。”她提醒,“你到城下会惊动御林军的。”
“我知道。”
他果然没打算出城,只是径直去了玉皇庙附近的小山坡,早已到了下半夜,人鬼神仙都在睡觉,漫山遍野静悄悄的,他也不知从何处寻到一个破旧的小木屋,在庙外弃了马,拉着闻芊跑进去。
门缝里窥得矮坡的一角,茂密的树林遮住视线,眼见并无尾巴跟上,他才飞快上好栓,还没等松口气,一回头蒙面的黑巾便被闻芊不客气的摘了下来。
黑衣衬托出一张苍白而无血色的脸,清俊的眉眼中布满红丝,然而看着她时,神色间却带着明显的无奈。
闻芊不可思议:“楼砚,怎么是你?”
他别过脸轻哼,就近在那张积灰的木桌前坐下,“当然是我。”
“杨晋你就认得出来,换做我,你倒是瞎得挺快。”
她没把这夹枪带棒的话放在心上,转而绕到他对面去,左思右想闹不明白眼下的情况,“你……你为何会来?你不是在宫里吗?”
“没看见刚刚那群杀手?”楼砚抬起眼皮,“曹开阳要灭你的口,我若不来,等着明天给你收尸么?”
身份突然泄露这件事就让她够糊涂的了,这会儿怎么又变成曹开阳要灭自己的口?要灭不也是承明皇帝来灭吗?
闻芊百思不解,索性拍桌子坐下了,语气深沉,“我是方士后人的秘密,是谁告诉曹开阳的?”
毕竟打小一起长大,楼砚一瞧她那个眼神便已将其心事猜出了十之八/九,胸腔登时堵了一口难以抒发的郁气,开口时不由自主带了点情绪。
“没人告诉他,他自己查出来的——所以我才说,你不该来京城!”
他有一肚子的不被理解无法宣泄,偏偏只能打碎牙和血吞:“曹开阳今夜准备作死造反,又忌惮那个老皇帝,怕他死不透。于是想让我借献金丹的机会把他毒死——
“这药丸原本是殷方新配制的,你们此前也见过。承明连着服了一个月,其实再吃一段时日他自己便会暴病而亡,只不过这死太监等不及。”
尽管知晓他们图谋不轨,但现下听他亲口说出来,闻芊还是难以置信地摇头:“你们胆子也太大了。”
楼砚说了一通话,脾气已有所缓和,闻言发出一声不屑地轻哼,“要么粉身碎骨,要么绝处逢生……胆大,那只是你的想法而已。”
他笑过后收敛住表情,“曹开阳为人鼠首两端,一方面担心我目的已达,会过河拆桥,因此才抓了你来牵制我;可一方面又怕激怒我破罐子破摔,故而不敢对你用强。其实就算我没有二心,此事一了,他照样会杀了我们。”
闻芊握拳在手,抵在唇上颦眉沉吟,“你和曹开阳,究竟是怎么认识的?”
楼砚难得停顿,讲了那么多口干舌燥,本能的去提手边的茶壶,拎到半空才意识到这破屋没水。
他舌尖舔过嘴唇,声音逐渐平静:“大概是在两年前。”
“陈尚书死后,曹开阳知道圣眷不会长久,便一心想抓个承明帝的把柄在手上。转来转去打起了建元帝的主意。”
闻芊轻嘲地哼道:“这还真是个‘好主意’。”
“那会儿我刚找到云雾山,在山底下徘徊的时候碰巧遇到了他的人。”楼砚深吸了口气,“曹开阳一直以为我是知道建元帝下落的,于是想尽办法要同我合作。
“我觉得这的确是个接近皇帝的好机会,干脆就顺水推舟,答应他只要事成,我就告诉他建元帝在什么地方。”
两年前,他居然从那么早开始便有了今天的计划。
闻芊不得不承认,楼砚在她的面前实在是伪装得太好,简直找不到破绽,她忍不住阴恻恻的龇牙:
“你们俩‘同舟共济’‘狼狈为奸’得好好的,他为什么要变卦?总不会是分赃不均吧?”
楼砚倒不很在意她的讥讽,“因为辽王家的‘小皇孙’出世了。”
他缓缓道:“比起扶持建元帝继位,他认为幼主更好控制,也更合适。这人一旦改了目标,我对他而言就没多大用处了,不仅如此,还有旧主复辟的危险,所以他绝对会杀了你,跟我。”
楼砚话音落下时,那些孤傲的寒风从满是缝隙的木屋往里钻,似泣非泣地像是四面楚歌。
他站在这里,好像真是一个身负着国仇家恨的孤独浪人,背上有沉甸甸的家族,前面是一尺来宽的独木小桥,后面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悬崖。
而他能做的,就只有背着厚重的包袱,低着头在桥上义无反顾的行走。
有那么一瞬,闻芊心里萌生出前所未有的愧疚感。
她在想,自己这些年都干了些什么。
在广陵城稳定下来之后,找家找了几年她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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