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夜晚比白天热闹,白领们纷纷从水泥盒子中涌出,寻找办法舒缓紧绷一天的神,郑学平和胡天民一前一后出来,朝停车场走去,远远听见管理员大爷在管理“小广告”。
“您当这是哪儿?这是伟大祖国的首都唉,伟大祖国首都的cbd,祖国心脏的心脏,哪容得你乱贴乱画,来,交出身份证。”
“小广告”是一个中年妇女,苦苦哀求大爷放过她,说身份证一下火车就被偷了,她贴小广告是为了找人,她有急事儿,人命关天的大事儿。大爷多么有见识,才不信这套呢,说你找人总有单位吧,中年妇女说有,是个律师,大爷问哪个律师事务所的?漱玉说不上来了,大爷嘿嘿一笑,说得嘞,乱贴小广告,按照治安管理条例,您得交罚款,拿钱吧。
漱玉问多少钱,大爷说三千!漱玉一听罚款三千,立刻急哭了,她口袋里就剩下二十几块钱,不住声地哀求大爷放过他,可是大爷多么坚决,说交不上罚款就跟我去派出所走一躺吧,拘留几天代替罚款,也挺值的。漱玉不去派出所,她不能被拘留,她有大事要办呢。大爷拖着她的胳膊就走,漱玉急哭了,眼泪顺着黑乎乎的脸上横流,用手一摸,整个花了,她顾不上难堪,一屁股坐在地上,坚决不肯跟大爷走,大爷只好喊人手,几个保安过来,一个人扯一只胳膊,漱玉像一袋子玉米一样,被拖在地上。
胡天民都看不下去了,直摇头,说这些保安专门欺负外地人,郑学平已跟过去,喊住那个管停车场的大爷,胡天民一见要坏事儿,拉着郑学平就走,说别管这些闲事了,天天有,你管不过来的。可郑学平不听,谁让他赶上了,赶上就得管,他平生最恨欺负人的事,欺负女人的事更要管,大爷一见是郑学平,大白牙一呲,乐了,说这回你看见了,我们是怎么管教“小广告”的。
郑学平说您管事儿可以,可是谁给你权利限制别人人身自由?你什么时候有执法权了?大爷被教训的答不上来词儿,看着郑学平直眨眼,他根本不懂什么执法权,说你们天天投诉我们不管“小广告”,现在我们管了,你们又嫌我们管的不对,你们怎么那么多事儿?郑学平看一眼地上的中年妇女,说她贴小广告有错,您罚款三千有依据吗?大爷挠挠脑袋,说从报纸上看见的,有个东北的城市这么办。郑学平说地方条例只适用于地方,只要北京市没出台这样的规定,您就不能随便跨界,把人放了吧。大爷很不情愿的让保安放开漱玉,又朝郑学平嚷嚷,你说的哈,我们可不是不管,是你说的我们没权管,你们这些律师,就是会说,怎么说怎么有理。
大爷说完要走,郑学平还没说完呢,他说大爷你没权力抓人,你这是犯法!大爷一听更不乐意了,说我这就犯法了,我怎么就犯法了?胡天民赶紧打圆场,让大爷消消气,说您没犯法,但是您得知道外地人也是人,您以后对人好点,别像拖死狗似得拖人,记住啦?大爷似乎明白一些了,说你早这样说话不就得了,净说些我们听不懂的,显摆!大爷迈着八字步走开,朝几个保安喊一嗓子,撤了!
漱玉已站起身,她用手拍去裤子上的尘土,但是脸上脖子上的黑泥拍不掉,胡天民捂着鼻子,拉郑学平走,可是郑学平越看这个中年妇女越眼熟,虽然不认识,可她却那么像一个人,难道是她?不可能,他立刻否认了自己的猜测,在记忆深处,漱玉还只是个二十多岁的漂亮姑娘,扎两条粗辫子,又瘦又高,干净利落,身上总有好闻的香皂味儿,可眼前的大嫂头发干枯焦黄,用一根皮筋胡乱的扎在脑后,脸和身材都胖很多,说浮肿也很有可能,衣服裤子脏兮兮的,浑身发出一种长时间没洗澡的怪味儿,怎么可能是他的漱玉呢。
漱玉已收拾停当,她用手拢拢头发抬起头,想谢谢这位帮助她解围的大哥,可是当她看见站在眼前的是郑学平,整个人都傻了,呆呆的说不出一句话,这个她在京城苦苦寻找了一个多星期的男人,还是和当年一样黑瘦,除了额头多生出来的几条皱纹,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但是看神态气度,又好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黑瘦的面皮下,隐藏着一层阴郁,但是不管怎么变化,这就是她的学平哥,不会错的,她低声喊了一句“学平哥……”
郑学平也愣住了,这分明是漱玉的声音,他激动的问,“大嫂……你是漱玉?”
漱玉的眼泪流出来,“大嫂?你怎么叫我大嫂?”
胡天民一听漱玉二字,赶紧凑过来看,咧着嘴啧啧赞叹到,“哇,这就是漱玉啊!”郑学平的同学都知道漱玉的大名,并非因为李清照的《漱玉词》。当年法大只招文科生,女多男少,学习气氛不错,可谈恋爱就显得捉襟见肘,郑学平并不是阳光帅气那种男生,生了一张南方人面孔,眼窝深陷鼻梁高挺,眉眼谈不上俊秀,但是放在一起都很得体,平时内向寡言,可是武功不错,属于蔫狠那一类,班上男同学打架总会找他帮忙,又因为酷爱玩刀,得了个“小郑飞刀”的绰号,在女同学中竟然颇有号召力,连校花陆雨菲都对他另眼相看,两个人常在一起探讨人生,但是等到陆雨菲与胡天民手拉手一起去食堂吃饭,大家就不明白了,陆雨菲这样的白高美看不上,“小郑飞刀”不是有取向毛病吧?小郑只好公开了自己的恋情,原来家有青梅竹马,这下所有的同学都记住了“漱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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