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也是你这好性格,要是我就都给她抖划(打开包袱)开,看看到底拿些啥!”这婆子也撇了嘴说。
“你就说哇!我们家这就是请回个菩萨,说不能说,用不能用,天天香花供果地摆列上,就这还天天给我摆个脸。我可是那上辈子做了那葬良心的了,这辈子受这样的气!”张氏说着说着气就不打一处来,抚着心口顺气。
“快别气,气坏一个儿的!咱个当长辈的,不跟她置气!想搁(收拾)她还不是小菜一碟!”那婆子眼珠乱飞,压低了声音说,“我听说拿了头发缠了人人儿(人偶),拿针扎,那疼得死去活来的!”
“大正月的,可不敢胡说!这还能拿命耍笑?”张氏听了摇摇头,“甭胡说了!”
“看看这点胆量?也不知道你们老二家的咋就上了吊?我还以为是个日能(厉害)的,看来也就是装胖(装模作样)呢!”这婆子嗤笑着,又抓了一把大豆装进兜里,手里接着剥了花生吃,恰巧吃了颗坏的,忙吐出去,“呸呸呸!这花生油吼气(变质)了!买的时候也不说(挑挑)!”
“你就胡嚼哇!老二家那是命短,跟我又啥关系?人家那是大小姐,每天伺候还伺候不过来呢!我还敢说个‘不’字?我觉意她那是跟上(撞客)啥了?没了好好的光景不过上吊呢?”张氏悄悄地指着西下房,神秘兮兮地说,“你看那房,多会儿走过去都是圪(人)的,寻常连火也点不着!”
“哎呦妈呦!真的?那怕是真撞客了!快请个大仙爷(神婆、神汉)给看看哇!”那婆子听了也凑过去看了一眼,却不敢再看了。
“甭提了!牛神仙来过两回了,神也请了,鬼也捉了,就好上两天,又得不行了。这不大过年的,连付对子也贴不上去!这还这些时日男人们都在呢,阳气重。你没见我前半年躺炕上爬不起来?闹得根本不行!”张氏越说越害怕,声音越来越小,“你没觉得我们大媳妇跟吊死那个有点实像(相像)?”
“没哇?那个是个长脸,这是个圆脸,没像处!”这婆子先是寻思了一回,然后肯定地摇摇头。
“你就说哇!问十个人,十个都说没一点像。就我,跟那见了鬼些的,大媳妇进门那天就好像看见死了的那个,心神不宁的,看了她也不顺眼了!”张氏叹一回气,“好像那不由人的。”
那婆子也跟着叹了口气,又想起什么,接口道:“我认得个顶仙的(神婆),可灵验呢!说是顶得厉害神仙,你看看吧?”
“真的?”张氏听了瞪大了眼睛问。
“这街壁邻右的能哄你?上回我丢了个镏子,人家说在铺柜底下,可没(就是)在铺柜底下找着了!”那婆子说得活灵活现。
“行!出了正月我也去看看!八仙日先去上下寺烧烧香,你也一搭(一起)哇?”张氏拍了她的手,笑着邀请。
“行!咱们一搭去。”这婆子也笑了,应承下来。
新春的第一天,天气也格外的好,似乎有一股春的暖流从地下渐渐向地面上蔓延开来,阳光灿烂地照射在各家各户的屋瓦上,照在红艳艳的春联上,想快一点将覆盖大地的坚冰融化开来,风也没有往日大了,只是柔柔地拂面而过,拂过残破的被军队碾压过的道路,拂过城墙里被炮火摧残过的断壁残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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