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
他打开近侍的护卫,就负手站在万贞面前,瞪着她怒喝:“来!我等着!”
万贞怔了怔,胸口的愤慨倏尔变成了细锐的悲凉,缓缓地说:“小爷,你现在,可真厉害!可以用权、用术、用一切你所能用的手段,去驭使一切尚可为你所用,还有利用价值的人!怎么,我现在还有什么地方值得利用的吗?”
景泰帝脸色铁青,咬牙问:“你现在就是这么看我的吗?”
万贞反问:“不这样看,我还能怎样看呢?”
她从他面前走过,走到大殿正中的御座前,伸出手去,拍了拍上面的金龙扶手,困惑的问:“这张椅子,如此的宽大、冷硬、沉重,再宝贵,再奢华,再威严,它也终究不能算是个舒服的座位!可是它怎么就有这样的魔力,将一个赤诚善良的少年,变成虚伪冷酷的帝王?将怀国纳贤的英主,变成贪婪暴戾的昏君?”
景泰帝怒极而笑:“虚伪冷酷,贪婪暴戾,这就是你对我的评价?这七年来,只要我狠得下心,拼着一时骂名,随时可以将南宫以下,包括你在内,斩尽诛绝!只是为了骨肉亲情,朋友之义,一直不忍!否则,你今时今日早做了阴间之鬼,哪有机会来骂我?”
万贞冷笑:“不甘心储位旁落,明知他人会为利所动对付沂王,却放任纵容,你这也叫念着骨肉亲情?你不过是自己不忍下手,便想借刀杀人罢了!也许杀人之后,你还能追究一番,将行凶者诛连九族,声称已经为侄儿报了仇,再标榜一下你的骨肉情深?”
这话实在诛心,景泰帝气得浑身发抖,声音都变了调:“我纵然心有不甘,但几时想过借刀杀人?”
“你没有明着布局,然而你明知道这个位置究竟有多大的诱惑,却不止不为离它最近的侄儿提供庇佑,反而让别人窥探你不舍不甘不愿,但又不得不为的苦恼。这与将濬儿赤身丢入狼群,有什么分别?”
他狂怒之下,指着她咆哮:“你不甘心自己的基业被别人的儿子继承,可以抛弃杜箴言!凭什么我就要忍着不甘,庇佑一个父母已经与我生恨的孩子,将一生基业交给仇人的儿子继承?只是为了礼法,为了天命吗?我偏不认这个命!”
万贞顿时无言,她与景泰帝对面而立,彼此影像相映,境遇相似,就像另一个自己。
景泰帝渲泻一空,心里的郁气轻了几分。他近年身体多病,今天情绪波动过大,这时便感觉到了一股深重的疲倦,身体微微晃了晃,有些眩晕。
万贞,见他倾倒,下意识的伸手一接,这才发现他身上骨骼硌人,瘦得厉害,不由得一惊。景泰帝喘了几口气,才缓了过来,摆手道:“大伴,不用叫御医了!来了也不过是老生常谈,没甚用处。把药端来,朕服了就是。”
万贞听他和舒良的对话,才知道景泰帝如今御医随侍,每日服药已经是常态,心中一紧,万万没想到他现在身体状况竟然已经差到了这个程度。
以往她总觉得景泰帝不过三十来岁,正当壮年,欺负仁寿宫一系太过。但这时候却又骤然理解了他为什么死攥着权力不放,既不甘心复储,又急迫的纳宠蓄妓。这种天命不在己身,命运随时会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夺走的恐慌,除非是有大毅力,大智慧的圣贤,否则谁能不惧?
就像她与杜箴言来到这里多年,却始终不甘于泯灭过往一样。景泰帝也是个凡人,并且是个眼看着天命给予了自己想要的,但又一件件夺走,并且连性命也难以长久的凡人!在生死大恐怖之前,他也只剩下抓紧手里的权力,放纵贪欢这么一条排解恐慌的路可以走了!
舒良小跑着从偏殿里端来汤药,万贞正想退开,让宫人奉药,舒良却已经把药碗塞到了她手里。万贞愕然,抬头见舒良一脸恼怒,不由叹了口气,接过药来喂景泰帝服药。
皇帝的饮食都有试毒的程序,等反应的这段时间,汤药都已经不烫了。只不过那药可能难喝,景泰帝喝完后脸色难看得很,一副想要作呕又强忍着的样子,在躺椅上闭着眼睛养神。
好一会儿,他才睁开眼睛看着万贞,道:“说吧,你和杜箴言,究竟是怎么回事?”
万贞心气平和了许多,问:“陛下连匈钵大和尚都捏在手里了,其实想知道的东西已经知道得差不多了,还有什么想问的呢?”
景泰帝道:“匈钵大和尚说你和杜箴言,都有宿世慧根,是难得能见未来之世的人。很有可能堪破生死轮回的关碍,成就果位。我就想问,这是不是真的?”
万贞忍不住摇头,笑道:“匈钵大和尚最初就是我找到,想用来破我受‘天命’所苦之局的人。若我和杜箴言真有他说的那样的慧根,怎么可能还困在京师多年?面对种种困局,一筹莫展?”
景泰帝半信半疑,万贞又道:“这大和尚随身带了一颗他师父的舍利子,验找转世的灵童。但他们那个教派的教义,与我们中原佛教大不相同,为人垢病。他险些被逼得在京师无法立足,为了寻求大范围查找灵童的支持,自然要做些似是而非的误导。以取得你的信任,方便他借用皇室的力量,验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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