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皱眉道:“这样的大事,怎么能差不多?是不是杜箴言那小子骗你,你就真信了?”
他对杜箴言的观感极差,只要提到就必然以骗子相称。万贞当真怕极了他这种心态,因皇室每年都会外派太监替皇家经营私库,万一南京或者苏松一带的驻守太监知道这个情况,为了媚上对杜箴言的事业下手。
“陛下,您别老想着杜箴言骗我。我们之间……当初他愿意放弃杜家的东西,带着孩子与我分门别户另居,是我不肯嫁他。如果按这世俗的观念来分,说不准是我对不起他。”
景泰帝没想到他们中间还含着这样的曲折,问:“你是因为自己可能不孕,所以不肯嫁他?”
万贞笑道:“您可以说我小心眼,容不得人。可再怎么分门别户离宗,在宗法制度下,杜箴言家里那一位,都是他家承认的妻子。而我不能生子,杜箴言却不可能放弃那个孩子。孩子的生母因我而处境尴尬,又岂能无怨?若我与杜箴言成婚,我只要想到自己一生心血所寄,都由这孩子继承,却还要承受他们母子的怨恨,就不寒而栗。”
景泰帝蓦然生出一股同病相怜的情绪来:他之所以一定要废朱见濬太子位,原因与万贞大同小异,归根结底,一样是不甘心一生心血所寄,都被别人的孩子继承。并且这个孩子,很有可能因为父母的原因,最后对他们心怀怨恨。
万贞可以选择不嫁,而他当初登基时,却是背水一战,无从选择。
景泰帝沉默不语,万贞也不说话。好一会儿景泰帝叹了口气,道:“不孕这样的大事,怎么也不能‘差不多’,总要找医生看过才好。王诚!”
景泰帝虽然把侍从赶走了,但近侍却也不敢离太远,就在外面候命。他一提声气,王城就赶紧小跑着进来了:“皇爷,您有什么吩咐?”
景泰帝看了万贞一眼,道:“将几名擅长妇科,给……汪氏调养过身体的御医传过来。”
王诚应命而去,万贞苦笑不已:“再好的御医,能治病,难道还能治命?我这毛病不在于身体,而是天命不与。”
景泰帝恼道:“信什么‘天命’?朕如今才是天,是君!朕不信你是这样的命,你就不能是!”
他自己的日子都没能过得顺畅,还来给她定天命。万贞忍俊不禁,但又有些感动,叹道:“小爷!生儿育女,从无孕有,是造化之功,您纵然是天,是君,但……也难说准的!”
她能坦然谈论这种事,反而是景泰帝在上面吃过亏,不如她从容,黑着脸道:“准不准,御医看过才算!何况……纵然你和杜箴言在一起不能生,那也不能定就是你的错。没准是杜箴言那穷酸身体不行,带累的你。”
他这三言两语就能把坏处带到杜箴言身上的偏见,万贞实在无奈了,解释道:“这真不关杜箴言的事,是守静老道说的。”
景泰帝一时无话,过了会儿才道:“这老道虽说有些神异,但也保不准没错。至少当初元娘怀孕,找他治的符,就没甚用处。”
万贞轻叹:“小爷,这种事,天命与不与,其实自己最清楚。”
景泰帝默然,他为什么明明坐在御座上,却那么急切的想剪除哥哥一系的影响?不就是“天命”两个字作祟么?只要哥哥一天不死,储君之位一日不定,他就不觉得自己的御座是稳当的,天命真归了自己。
御医一路急赶慢赶的过来,连汗都没擦干净就奉命给万贞诊脉问病。
景泰帝表面镇定,但杯里的茶却连续了几道。也许是念着旧日情分,不想自己少年时用最真诚无伪的心意交往的朋友遇此厄运;又或是,他在万贞的种种选择和经历上,看到了自己的投影。
折腾了大半个时辰,几个御医一脸茫然不解的来给景泰帝复命了:“陛下,这位女官身体健康得很,从脉相和她的自述来看,没有什么病啊!”
景泰帝问:“果然?”
御医小心的回答:“或许,让臣下等人请一两个月平安脉再看?”
景泰帝皱眉,问:“她能不能有孕?”
几名御医面面相觑,忍不住又看了看万贞的脸色。万贞体质康健,虽然不太符合这个时代的文人的审美,但在医生的眼里看来,无论长相身材,脸色神态,这都是最好的身体之一。
“这位女官气血充足,精神旺健,一般女子常有的毛病一慨没有,实为最易孕宜子的体质。”
景泰帝点了点头,挥手让他们下去了,这才盯着万贞上下打量,好一会儿才冷声问:“你没骗我?”
万贞心一沉,正色道:“陛下,这种事我骗您干什么?其实在未遇到杜箴言,甚至未遇到您之前,我就已经知道这个命分,只不过我一开始也并不信命而已。否则,您以为,我为什么花大价钱翻修清风观?”
景泰帝将信将疑,忽然思绪一转:“未遇杜箴言和我之前,你一个小姑娘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关心这种事?难道……你在宫里……你……”
万贞愣了一下,陡然意识到他这话里是什么意思,勃然变色:“您这是什么意思?以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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