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不起?
可真让她把东西交出去吧,她心里又着实不甘。如此心情反复的在内室踱了大半个时辰,吴太后一眼望见床头挂着的自绘宣宗小像,心中气郁欲狂,操起桌上的玉瓶就扔了过去,大骂:“章皇帝,你对不住我!你对不住我!你对不住我啊!”
骂着骂着,她悲从心来,扑在床上蒙头大哭。
殿宇深重,隔着重帷,外间的景泰帝和在汪皇后听不清吴太后骂了什么。但玉瓶打碎的声音脆利,他们却听到了,不由面面相觑,赶紧叫内侍去问安。
吴太后最好面子,哪能让人看了她失态,儿子媳妇派的人都让她叫人打了回来。
景泰帝夫妻不明所以,又担心母亲出事。两人对视一眼,汪皇后呻吟一声,扑倒在地。
晕倒是假,但为了装晕,摔倒这一下,汪皇后却是真摔。景泰帝听着那“啪”的一声平摔,都觉得疼,怕她真摔出个好歹来,慌忙问:“元娘,元娘,你怎么样?”
汪皇后趴在地上,借着他来扶的当口偷偷冲他挤了下眼睛。景泰帝有点想笑,又赶紧憋住了。
夫妻俩假晕真摔,自己心里有数,慈宁宫的侍从不知道啊!赶紧叫传太医的,来扶人的,进去通报的,乱成一团。
吴太后与媳妇性情再不合,但听到儿媳妇晕倒,也吓了一跳。这媳妇两次小产,身体调养了一年多,现在才恢复不久。若是真在她这里跪出个好歹来,儿子岂不是要心生怨恨?这么一想,她赶紧抹了把脸,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将藏在妆奁里的一个荷包袖进怀里,缓缓地走了出来。
景泰帝见母亲出来,赶紧缩回蒲团上,跪直了身体。在这里跪这一个多时辰,当真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大的苦头,痛得他满头大汗,五官扭曲。
吴太后令人把汪皇后抬起,自己却坐到景泰帝面前,冷声问:“你不可能对那边出手,这套印信,就是我报仇的指望。即使这样,你也一定要拿走它吗?”
景泰帝仰头望着她,认真的说:“母亲,我求您,看在儿子的份上,放下吧!”
吴太后哈了一声,无限讽刺的道:“你是皇帝,要做什么,还不容易?就算我不给你,你也可以查出线来,私下废了里面的人事吧?”
景泰帝一怔,道:“是的,您即使不给我,我也可以私下废了您的印信,可是那样做,就太让您寒心了。母亲,我是您亲生的儿子,来讨听风堂印,您会伤心。但我从小让您操心的地方多了,让您伤心的时候也不少。然而,我永远都不希望,我做了皇帝,就让您寒心。”
第九十五章 千节百扣难解
吴太后心中既痛且暖,眼泪夺眶而出,拉出手绢捂住脸面,好一会儿才平复了情绪,将袖中的一个荷包丢出来,长长的叹息:“罢!罢!罢!这天底下做娘的,除非不爱,否则,终归是强不过儿女的!”
景泰帝接过荷包打开,里面是一枚指环和一面腰牌,另有几枚只得一半的石章,便松了口气,将东西收起,对吴太后深深地叩了响头,道:“儿谢母亲体谅。让您伤心难过,是儿的不是。儿听凭您打罚。”
吴太后冷笑:“你如今长大了,我这做娘的,是管不了你了,何况打罚。”
景泰帝连忙道:“母亲,儿是您的儿子,年纪再大,也由您管,要打要罚,也由着您。”
吴太后哼了一声,沉默片刻,忽道:“我知道你一心想做个明君,可是……儿啊,在这世上,当个平庸的君主容易,想做个明君,却难!你今日能逼着我将东西交出来,不过是因为我是你的母亲,舍不得你吃苦而已。可是外面的人,又有谁会体谅你的难处,为你着想呢?”
慈宁宫里的波折,外人无从得知。
因为恰逢朝会歇息的时段,除了几位阁臣在于谦的带领下理政,面见了景泰帝外。这几天的文武大臣,都出乎意料的安静,并没有人往通政司投书。
但这种朝臣相遇时的目光交汇,却都传递着一种心照不宣的躁动。
他们不是不说话,而是在等说话的时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东宫,都在等东宫的消息。
太子的生死安危,决定着朝臣的奏折的内容。皇帝有私心,想废太子,朝臣们虽不赞同,但都理解,因此他们并不强压着皇帝亲近东宫;毕竟东宫年龄尚幼,监国正当华年,这么快就为了许久之后才会来临的斗争发力,太早了些。
但若是太子在冲幼之龄,就在光天化日之下遇刺身亡,则他们不能不出来说话,不能不站出来抗争——国家养士,正为匡扶社稷,维护纲常。若是太子遇刺身亡,他们都不出来说话;若是皇帝纵容刺杀,暴戾失德,他们都不出来劝谏,又怎能称为“士”?
幸好,他们等待的时间不算很久。就在逢五小朝会将来的晚上,东宫的消息传了过来:太子高烧已经消褪,饮食开始正常,逐渐好转。而内侍长万贞虽然仍旧昏睡,但据御医说,她体质极佳,有医婆照料,真实情况比太子还要好,只要清醒过来,也就无所谓危险了。
太子好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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