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百户喃喃地道:“英雄吗……”
过了一会,他才咧嘴道:“我从没想过,这辈子还能被别人称为英雄。我总觉得上阵打仗是军人的本分,就算杀掉多少北胡人,也换不回荣石的性命了。”
贺百户仰天叹了口气,忽然笑道:“多谢二位听我说话。兄弟说得对,我确实应该去见见荣石的爹。嘿,到时候贺某会去报社拜访,希望还能和你们一起聊聊天……”
他把话说了一半就说不下去了。县主是来北胡和亲的,很可能终此一生都无法再踏上大瑞的土地,又如何在浦化镇再次相会?就算她能回去,堂堂广灵县主、夏家的独女又岂会轻易地见一位边军的百户?
谁知,萧靖却毫不犹豫地道:“没问题。贺大哥若是来了,萧某一定扫榻相候。京城的美酒虽不及边镇的酒这般豪迈热烈,却是柔嫩醇香,让人回味无穷。等您到了,我和兄弟们一定带着您喝遍京城,不醉不归!”
“好!”贺百户用力一拍大腿:“这么说来,我还真得早点动身了。等差事办完,我便告假去京城找老弟,到时候你可别想赖掉这顿酒!”
萧靖伸手与他击掌为誓,两人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既然该做的工作都做完了,萧靖送夏晗雪离开了屋子。
夏小姐刚走进自己的毡房,突然有人在身后拍了拍他的肩。
“贺大哥?”萧靖只错愕了一瞬,便神神秘秘地道:“可是有什么不方便女儿家听到的事,才在县主走后单独找我么?”
面露尴尬之色的贺百户歉然笑道:“兄弟说得没错。我那相好的……咳,她为我生过一个儿子。当地的恶霸要管她们这些半掩门的可怜人收‘平安钱’,自然不愿她产子,可无论怎么威逼利诱,她都坚持着把孩子生了下来,现在都四岁了。”
萧靖点了点头。情人生下的孩子属于未婚生子,放在眼下的社会环境里绝对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就算夏晗雪通情达理、温柔善良,毕竟也是个受到严格传统教育的大家闺秀,听到这种“耸人听闻”的事,很可能会皱一皱眉头。
贺百户续道:“属于她那一半银子,可以拿出一百两来给她‘赎身’。她的年纪不小了,乡野暗娼本就挣不了几个钱,一百两应该足够。剩下的,就要麻烦兄弟托人给她娘儿俩找个好地方安身,别再受那恶霸的腌臜气。哎,说来惭愧,孩子会叫爹以后我才见过他四、五次,估计他再见到我都要认生了。”
萧靖拍着胸脯道:“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一定给华姐姐和令公子找个没人打扰的清净地方。钱的事贺大哥也不用操心,兄弟我虽然说不上什么富人,却也略有薄财,一定让他娘儿俩过得舒心就是。”
贺百户又要称谢,萧靖板起脸道:“大哥怎么这般多礼?莫非,是不把我当兄弟么?”
“哈哈,兄弟说得对,这就显得生分了。”慢慢收起了笑脸的贺百户望着萧靖,恳切地道:“大哥还有句肺腑之言,不知兄弟愿不愿意听?”
萧靖嘿嘿一笑:“大哥您说吧,我听着呢。”
贺百户淡淡地道:“兄弟与县主……似乎有些瓜葛?”
萧靖搔了搔头,很是不好意思地道:“这都被大哥看出来了?”
贺百户翻着白眼道:“傻子才不明白呢。之前人多的时候我也来看过,那时你们好歹还收敛些,可只剩咱们仨的时候,贤伉俪连当着我的面眉目传情的事都做得出来,谁还不知道是啥情况?就连表个态、点个头都像夫唱妇随,你们还能再露骨点么?”
听到了这话,萧靖愁眉苦脸地道:“是,我与她早就相识了,您也知道,她是我报社里的编辑。我也不否认自己对县主倾慕已久,可是,我和她还不是那么回事……”
贺百户意味深长地笑了两声,对萧靖的辩解不置一词。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虽然未曾娶亲,却也算是过来人,县主的小儿女情状只消看上一眼,心里就跟明镜似的。
外面那群臭小子艳羡得都快流出三尺长的口水了,正主居然还这般没自信,真是奇怪也哉!
贺百户虽有些不忍,却还是正色道:“县主远嫁北胡,是当今圣上的旨意。君无戏言,这是朝廷的决策,也是国家的意志,无论你有多少不满,只怕也无法更改了。所以,兄弟一定要克制住,千万不要做出什么傻事来。那样的话,就算你能从北胡逃出去,只怕也很难回大瑞朝了,天下虽大,却再没有你的容身之地……”
虽然心里很是不以为然,但人家是出于好意良言相劝,萧靖还是轻轻“嗯”了一声。
任何一个时代的人都有他的局限性。绝大多数生活在封建王朝治下的子民对皇权有一种天生的敬畏,他们眼中的皇帝是“受命于天”的天子,是一言九鼎、全天下人都要顶礼膜拜的至高无上的存在。所以,除非被邪教蛊惑,否则普通百姓不到“再不造反就要饿死”的最后关头,是决计不会揭竿而起的。
边镇的军人见惯了两国交兵的国仇,也看多了百姓家破人亡的家恨,对国家与朝廷的感受又与普通人不同。私下里蔑视皇权、张口闭口“皇帝老儿”的人肯定有不少,可也有些人很是忠君爱国,就比如贺百户这样的。
这种朴素自然的情感没有半点错误。比起只会“动嘴皮一时爽”的喷子,贺百户这样的军人至少有着这个时代的人应有的思想意识水平,这也就够了。毕竟,谁都没法指望每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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