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独自走了几条路去寻找帮助,却不幸在途中去世的人,几乎所有的报道都是统一的口径,怀念一位天才大提琴家的陨落,并且对她死前对双胞胎姐妹的奉献精神进行了歌颂。
林溪的声音听起来有一些飘忽,她的牙齿也在打颤:“你能想到吗?你以为最亲密的人,你以为完美的生活,原来一切都是假象,一场车祸就能打破这些所有的伪装,让人露出最深处最阴暗的自我。我永远记得,她是用什么样的神情和语调,对我轻松说出那句话。”
“我一直希望你死,该死的人是你。”
谭湛充满了不忍和身临其境般的压抑,他仿佛穿越了时空,回到了七年前车祸的
事发地,目睹了一切。
林溪当时被卡在车里不断流血,她是该有多绝望?自己能否获救尚且生死未卜,然而却在这一刻遭遇到如此冰冷的诅咒和背叛,原来一直以为最为亲密的血缘至亲,竟然一心希望着自己去死,这是该有多么的痛苦和惊愕?
林溪的声音越是平淡,谭湛心中那种惊涛骇浪般的情绪便越是汹涌。他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她经历的是这样的地狱般残酷又血腥的过往。
“后来的事情你就知道了。”林溪低下头,“我躺了六年,花了六年才终于醒过来,迎来我的却是当头一棒,整个社会已经宣告‘我’死了,活着的是‘林筝’。”
“你可以澄清的,是为什么没有澄清?”
林溪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然后她深吸了一口气:“我醒过来的时候,医生通知了我的父母,六年后我艰难地活过来,看到的便是他们,但你猜他们和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林筝,你才是该死的那一个,要是活着的是林溪就好了。”林溪一字一顿缓慢地吐出这些残酷的字眼,她的脸上犹自带着泪痕,但她却努力朝谭湛微笑,“我原本是要澄清的,可那一刻,我突然不想了。”
雪还在继续下,林溪的眼泪划过她冰冷的脸庞。
“那一刻,我突然有点理解林筝的话,她说她希望我去死,因为有我在,她过的是地狱一般的人生,阴差阳错真的身
份对调,套着她的名字,我才第一次真正的意识到生活对她而言的模样,并不是我那样顺风顺水充满阳光的,我的父母把我看做摇钱树,所以自年少成名以来,一直笑脸相迎,好让我继续供养他们,但我不知道,原来他们对林筝,是那样的态度,因为她不能带来巨大的财富,便对她弃如敝屣。”
林溪抬头看向谭湛:“所以她变成那样,难道不是我的错吗?我太过自我,我只顾着自己享受着那些名誉和灯光带给我的荣光,我理所当然的享受着她对我的照顾和付出,享受着她的牺牲和忍让,为了供养我学琴,她不得不放弃她的梦想,为了让我巡回演出时候能够心无旁骛,她像是生活助理和保姆似的包揽了那些繁琐的社交还有洗衣做饭。那时候我太年轻了,我根本没有想过她的感受,她也是人啊,她也有她自己的梦想、她自己的人生,可是我呢?我就这样毫无同理心地踩在她的肩膀上,一步步往上爬,只顾着欣赏高处的风景,忘了有她的支撑,才有我眼前的风景。”
林溪说到此处,已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几乎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趔趔趄趄地往前走。
“我用着她的身份,才第一次知道她原来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我想这大概就是上天对我的警示和惩罚。而且我活着,她却死了,她期待的人生,终其一生都不可能再
得到了,反而是我,还有那么长的人生。有时候也想过拿回自己的身份,但那样就必须揭露那样的真相,林筝已经死了,潜意识里我无法接受,也一直麻痹自己回避真相的残酷,更不希望揭露真相以后,林筝死了还要受到辱骂和道德审判。而且我越是以她的身份生活下去,越是愧疚和自责痛苦。”林溪捂住脸,眼泪顺着她的指缝滑落,她的声音哽咽而悲戚,“如果我没有那么醉心荣誉追逐名声,如果我稍微多关心一下她,是不是事情根本就不会发展到这一步。”
“不是这样的,永远不要这样想。”谭湛给予林溪的回应便是紧紧地抱住了她,“过去已经过去,不论你怎么自责都已经没法改变,你要做的就是好好活下去,代替林筝没能经验过的那一份,一起体会一遍。”
林溪终于放声哭起来。
车祸后醒来,她一直内心以受害者自居,而去逃避应该尽的责任,逃避真实的自己,她甚至为了继续做着“林筝”,不再拉大提琴,车祸那一天发生的一切,像是一个拥有无尽黑夜的噩梦,她套着“林筝”的身份,毫无勇气去改变去面对,她的恐惧、她的愧疚、她的痛苦,好像只要不去触碰真相,就不会触动这些情绪,做一个“林筝”一般的普通人,没有那些复杂的真相,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受害者,仿佛这是一个壳,她只要安稳地缩在
“受害者”这层壳里,就可以理所当然的做一个没有勇气的懦夫,做一个不再触碰大提琴的废物。
七年,整整过了七年,她才终于重新拿起了她的琴弓,因为眼前这个男人给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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