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了结了性命,也好过行尸走肉一般活着。
她活着艰难,她的儿子就更不必说了,皇帝便是对魏灏都不曾有多少情分,更何况是他的儿子,未满十岁的少年并未得到祖父的特殊优待,被与父亲一同关了起来,如此一来,什么学业前程都耽搁了,偏还是怎么一个尴尬身份,等将来新皇即位稍有变动能不能保住命还是两说。
许是做母亲的都舍不下孩子,在死之前将孩子闷死,想着到了阴间还能护着他。
钟氏死了一了百了,她的行径却激怒了皇帝,一张破席卷了尸身,被埋在哪里都没人知晓,便是魏灏之子,因着年幼,父亲又被贬为庶人,也没机会入魏家的陵寝。
原本人丁还算兴旺的太子府徒然落到这般境地,魏灏心里定是不好受的,可本该与他同甘共苦的结发妻子都未管他心里怎么想,别人就更不会在意了。
魏灏落到这般地步,魏熙却没有什么快意,说不上是因什么,只是突然觉得没意思了。
魏熙低低一笑:“大哥觉不觉得眼下的情景与当年的山洞里有些相似。”
魏熙说着摇了摇头:“不过也是有不同之处,当年我的生死掌握在你的一念之间,眼下就不一样了。”
魏灏将手从纸张上移开,淡淡道:“我就知道你是装睡,难为你忍了这么多年。”
“我能忍这许多年,还是要多谢当年大哥悬崖勒马的不杀之恩。”魏熙说着,纤细的玉手绕着胸前青丝缠了几圈,很是散漫:“不知大哥有没有后悔?”
魏灏闻言,面上带了几分讽刺:“没什么好后悔的,你又不是魏潋。”
魏灏这话明摆着就是说他没将魏熙放在眼里,魏熙是骄傲的人,最是容不下这样的轻视,她缠着发丝的手松开,垂眸缓缓将青丝理顺:“大哥不必挑拨离间,我自是比不得六哥的。”
魏灏抬眸看向魏熙,一双眼里带着恶意的笑:“这是自然,但就论心狠手辣和装模作样你就远远比不得他,你也还算聪明,就从来没想过魏潋为什么来的这么巧吗?”
他伸手比到魏熙的脖颈处,还未靠近,便被陈敬拦了下了,他也不在意:“我刚放弃了掐死你的念头,他便来了,若是我有意掐死你呢,他还会来的这般巧吗?”
魏灏说着摇头:“是我想差了,必定也是巧的,不过来的应当就不是他了,毕竟他那人呀,素来如暗处的蛇似的,藏得深着呢。”
魏熙纵使知道魏灏在挑拨她与魏潋的关系,听了这话,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她噗呲一笑,上挑的眼角带着森凉的恶意,竟显出几分带着棱角的媚意:“可不兴这样胡说的,六哥可不是蛇,是蛟。”
魏熙说着,幽幽一叹:“可惜了,若不是大哥和你那好阿娘,最后能化龙的可就是我的同胞兄弟了。”
魏灏将手从陈敬手底下抽出来,掏出帕子擦了擦:“命数如此,不是我也会是别人,你以为魏潋就会放任他出世长大?”
魏熙看他插手的动作觉得刺眼,蓦地伸手将他的帕子抢过来,丢在地上:“胡言乱语!若不是你们母子,我阿娘和兄弟都会活的好好的!都是你们!”
魏熙说着,抬手掐住魏灏的脖子,神色狠戾:“我阿娘是哪里得罪你们了,你们非要将她害得那么惨!害了我阿娘,你还不知足!”
魏熙说着,掐着魏灏脖子的手缓缓收紧,在魏熙暴起时,便有人将魏灏紧紧押住,防止魏灏伤了魏熙,魏灏此时面色涨红,却苦于没有反抗之力,只能由着魏熙的手越来越紧,他眼前开始发黑,恍惚间听魏熙道:“你不是想掐死我吗,我倒要看看,被掐死的到底是谁。”
魏熙的手小,力气也不大,想要将人活活掐死还是很有困难的,她手上青筋凸起,骨节已觉酸疼,整条手臂都开始颤抖,却依然不肯松手。
她死死盯着魏灏,眸子黑沉一片,却又似有暗光闪烁。
魏熙此时好似到了一个奇异的境界,除了魏灏喘息困难的脸再也看不到其他。
杀了他!
杀了他就能为阿娘报仇!
杀了他笼在她头上的阴翳便不复存在!
只要杀了他,一切都会好的。
没有人再给她添堵,魏潋也会当上皇帝,魏潋说过,会将她喜欢的都给她,到那时,她会有华宅美室,会有幕僚成群,会有与男子一同站在朝堂上的机会,会有呼风唤雨的权势,到那时,在也不会有人约束她,她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便是她想阿娘回……
想到谢皎月,魏熙的眼睛徒然清明。
阿娘不会回来了,便是杀了魏灏也不会回来。
想到此,魏熙的恨意愈发浓重,本已力竭的手又有了力气,她手上用力,却在对上魏灏翻白的眼时,突然卸了力道。
她松了手,任由魏灏疲软的倒在地上。
脖颈上的桎梏徒然消失,新鲜的空气灌进魏灏的口鼻中,激的他狠狠咳嗽,视野朦胧间,他看到魏熙正拿了一方帕子在擦手,漫不经心的动作里带着与生俱来的居高临下。
魏熙轻飘飘看了魏灏一眼,将帕子一丢,俯身看向魏灏:“大哥醒了,方才滋味如何?”
魏灏的眼神依旧有几分涣散,他哑着声音道:“你为何不杀了我。”
魏熙莲步轻移,走到桌案边上倒了一杯凉透了的清水,她有些嫌弃:“大哥好歹是当过太子的,便是被贬了,也不该被如此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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