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其实熟悉逃港的人都知道这群人在广东深圳一代叫拉尸佬。前几年赶上风头那阵,得有几百个拉尸的呢。那深圳蛇口海上派出所前些年还曾经规定,“拉尸佬”每埋好一具偷渡客尸体,就可以凭证明到蛇口公社领取劳务费15元。
有人拼命在奔跑,也有人拼命在被埋葬。
政策问题,边防部队已经不可以直接对偷渡客进行攻击了,哪知道今天不知道赶上什么狗屎运,碰上幺蛾子,一个个拿木仓扫射着。
那些往前冲的人,同血洗梁山的好汉,又有什么差别?
陈子豪心里是悲怆,不知道这一路来的同乡,过了今夜,还剩多少人。他收拾好情绪,继续给女孩讲解。
“好好练游泳,日后去香港。”陈子豪冲面前生的可爱就是有些傻楞的女孩讲,“你没听过?”
陈敏娇确实没听过,搁现代,哪至于如此麻烦。
陈敏娇环顾着四周。她想起前段时间为了找灵感而看过的年代文,怀疑自己是否是在做梦。
胸膛处传来一片冰冷,陈敏娇伸手碰上去,把衣服下的东西掏出来,是一块上好的玉佩。但翠绿里斑驳着血渍。
等等,这缩水许多的白嫩的手,让陈敏娇觉得陌生。
陈敏娇刚想问些什么,却被警惕的男孩霎时捂住了嘴,电筒的光直直地照射而来,陈敏娇与陈子豪同那当兵的四目相对,这当兵的居然还是四眼仔。
陈敏娇呼吸有些停滞了,这一刻死亡的威胁让她意识到这确切的是现实而非梦境了。梦境里没有如此真实的恐惧,几乎是来自人的本能,陈敏娇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被一双手拽紧,情绪似乎要把她碾碎。
陈子豪也摸索着攥紧了身后的锄头,他已经想好了,他和这萍水相逢的妹妹,总得有一个进香港。陈子豪抬头,山坡下就是香港的范围了,他知道哪个铁网处有漏洞可钻。
妹妹生的那么娇小,不该受子弹的痛。陈子豪屏住呼吸,双目如狼般看过去。
双方在暗自较量。
“有冇仔啊?”有人问。
四眼仔看了眼他们,摇了摇头,转身离去,回答散在空气中:“冇啊。走咯。”
但陈子豪和敏娇还没放松,直到再也听不到脚步声,耳边只剩鸟雀音,陈敏娇才放肆呼吸了下。她喘了口气。
“你也是一个人?”陈子豪小声地问。
陈敏娇没回答,伸手捏了下自己的大腿肉,疼得她皱眉。所以一切都是真的。陈敏娇看着手里的玉佩,月华下它的光泽通透澄澈,一看就质地良好。一面雕刻着可爱的小牛,一面刻着娇字。陈敏娇把玉佩攥紧,这东西或许不属于她,但大概同这具身体曾经的主人有关,她把玉佩收起来。
陈子豪见面前的小妹没回答,就把她的无言当作默认。
“别担心。以后哥罩你。”陈子豪拍了拍敏娇的肩膀。
至于敏娇,她之所以无言不过是被大脑里的记忆轰炸了。
原来现在的“她”还是叫陈敏娇,十六岁,小时候性子皮摔坏了脑袋,忘了些事,这些年一直在村子里长大。这玉佩是个叫宋姨的人给的,自打“陈敏娇”有记忆来,她就跟在宋姨身边,父母不详,宋姨说他们出了远门,所以陈敏娇等着。
一等就是十六年,陈敏娇在乡村的泥地里摸爬滚打地长大,原本可以这样继续一生。只是不久前宋姨收到了香港那边亲友寄来的信,说是时机好,可来打拼。这女人老实忠厚跟着土地过了大半辈子,第一次决心冒险,带着她这个拖油瓶。
只是在她来之前,这个大姨估计就在硝烟里丧了命。留下玉佩,和一声对不起。
想来也是那小姑娘也是受不了这打击,失了三魂六魄,才让她有机可乘。
都叫陈敏娇,大概也是缘吧。
陈敏娇心里涌起了悲痛和怅惘,该是遗留的情绪,竟然使得她落泪起来。明明那大姨对她而言不过是陌生人。
“欸,你别哭啊。”陈子豪有些手忙脚乱,他想伸手帮这阿妹抹眼泪,可一抬手才意识到自己手上的污渍。
“没事。”陈敏娇用手背去蹭,却蹭出一小花猫。
她很多年没真情实感地哭过了,她其实是个有情感认知障碍的人。她从小就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看见小猫受伤的同情和怜悯,在接受老师训导时的紧张和委屈,她都没有。
她笑是因为她知道此刻会笑,哭也是知道现在该哭。
很多人把这当成疾病,但陈敏娇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就像有些人生来缺少一些东西,比如肢体,比如五感,所以她缺少情绪,也算是理所应当。
她甚至把这当作是天赋或者契机,是使得她成为优秀编剧的助力。因为编剧的工作,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和神一样。创造世界,改变世界。
神是没有情绪的,情绪属于脆弱的世人。
但既然都已经走到这了,再在山上呆一夜也不是办法。与其转头回到农村,陈敏娇更愿意去往香港,在那里,有更多机会。更何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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