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哪块墓碑,是属于程母的。
大概走了十几分钟,远处有密密麻麻的黑白色圆点攒动,姜郗大概就知道,这就是程母所长眠的地方。此时程宴转过了头,一只手接过姜郗手上的话,他的表情很平静,像是夜深人静时的湖面。
“把手给我。”程宴道,声音在风中扩散。
姜郗伸出手,程宴已经攥住了她的手。宽厚的手掌,有力而富有安全感。
墓碑前,很多人站在那里,除了程父和简母以外,姜郗没有任何一个是认识的。他们穿着黑白两色的衣服,站在墓碑前,却似乎在攀谈着一些别的事情,以至于完全没有看到程宴和她已经走了过来。
“简苑离开了这么久了,每当下起暴雨的时候,我的眼前还总是能浮现起那日的残骸。”一个看上去久经世事的秃顶男人道,语言悲伤,可手却仍揣在裤兜里。
另外一个瘦弱的女人上来,她拿了一束菊花,可看上去已经被折腾得花枝凌乱,接腔道:“你在胡说些什么?那天的场景你又没看到。”
“你懂个屁,报纸没见过吗?”
那女人闭嘴,另一个人应道:“都这么多年了,每年都要来这个荒郊野岭,哎,等下我还有个会要开的。”语气轻描淡写,貌似死去的人只是一个擦肩路人。
“我马上赶飞机。”
“哎呀,我也忙得很。”
“等忙完了一起聚着搞个家庭聚会?”
“行行行,好久没一起玩高尔夫了。”
“你们现在就可以走了。”程宴上前,仍攥着姜郗的手,光是看他的侧脸,就知道他现在的脸已经完全阴沉了下去,声音像是秋风一样冷冽。
“那怎么可以。”三人尴尬,然后拥向程宴,“这不是程宴吗,当初就知道你一定会有出息,现在还带了个小姑娘来,简苑肯定能安心了。”
“有出息?”程宴感觉异常地讽刺,“我走的当年,您貌似说我是个垃圾。”
“还有您,要我别回来。”
“我也没忘记您,一个滚字清清楚楚的。”
三人更加尴尬,却也哑口无言。
谁能想到,当年就是废物一个的程宴,今时今日竟然混出了如此成就,甚至凌驾于他们这几个老一辈之上。
原本以为他学会了圆滑处事,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嘴巴还是这么不招人喜欢。
“都是大忙人,请回吧。”程宴低眸再抬眸,又恢复了程家大少应该有的气度礼仪。
“这……”三人犹豫,还想着张嘴再将刚刚的话圆回来。
“别让我说第三遍。”程宴的声音从唇缝里挤出来。
跋扈小爷和程家大少两个角色之间,程宴转换得非常驾轻就熟。
“那……那我们也就先走了。”三个人识相,毕竟说出去的话覆水难收,还是赶紧走吧,免得矛盾越来越大,程宴现在可是一颗大树,今时不同往日,还是攀附点,依着点比较稳妥。
临走时,程宴最后道了一句:
“家庭聚会,我在这儿先回绝了。”
三个人几乎是落荒而逃的。
此时,墓碑前只剩下程宴和姜郗,远处,程老爷子和简母竟然并肩走了过来。与刚刚那群人不同,两个人沉默着,简母的眼睛已经红肿了,而程老爷子,也低着头,沉默着一言不发。
简母看到程宴,表情大起大落,最终却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在阿苑的面前,永远不会有不好的事情。”
扫墓,没有烧纸钱,也没有上香喝酒,四个人,站在墓地里,一句话也不说。
姜郗是局外人,看着三个人,他们是这场事故的受害者,每个人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此时,她也只有沉默,任由程宴握着她的手。
程老爷子走过来,拍了拍程宴的肩膀,浑浊却尖锐的眼睛,突然出现了一点父亲的慈爱:“程宴,你现在能成这样,作为你老子,我为你感到很骄傲。姜小姑娘挺好,到时候娶回家吧,老子已经要抱孙子。”
“这么多年来,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我知道……”程老爷子顿住了,“算了,不说了。”
不说了,男人之间不煽情。
两人将要走的时候,简母看了一眼程宴,想要说什么却被程宴给抢先了。
“对不起,我知道我一辈子都偿还不起。”程宴道,“我永远不奢求任何原谅。”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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