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八百里加急将前线战报传递到了京城,连夜赶路的信使在到达神武门那一刻终于累瘫在地上。甘州已为柔然所破,凉州城岌岌可危,大夏北疆告急。
勤政殿里寂然地令人瘆得慌,兵部尚书宋伟同在京奉职三品以上武将共计二十九人肃穆立于殿内。皇帝站在牛皮地图前,怒目盯着那一座座城池,手背青筋暴起,指节咔哒的声音清脆响彻。
宋伟抬了抬袖子擦去鬓角间密密麻麻的汗珠,自打听到甘州城破的消息气,他的心就扑通扑通地跳,几近跳出胸腔。甘州城破与自己的儿子宋康脱不了关系,可明明前些日子刚刚将柔然人逐入雪漠,他们受了那样大的挫折,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翻身?
“高车…回纥…”皇帝冷哼了一声,“这些蛮子们又不消停了,看来朕以往对他们还是太宽宏了,竟联合起来压境!前些日子的大捷不过是柔然人演的一出戏,如今蛮子都会耍心眼讲计谋了,尔等还止步不前,甘州不破,还想怎样?!”
皇帝摆明了是已经发怒了,宋伟吓得连忙跪下请罪,“此战是犬子疏忽了,老臣恳请皇上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经此一役,他必然不敢再掉以轻心,势必夺回甘州,以雪前耻。”
皇帝刚才只是有意试探宋伟,见他诚惶诚恐便松口道“行军作战非一人之责,主帅有失,副将也难逃责罚。但此刻大举训诫,难免影响士气,朕准戴罪立功。只是,前方战事不明朗,诸位有何高解?”
京城九门防官陆海林自众人中出列道,“卑职不才,但知此役需速战速决,否则大大影响士气。甘州三面环山,易守难攻,若要重新夺回,必然要以一支敢死队为先锋。若不然,集中攻城,只会严重损兵折将。”
“皇上,陆大人所言极是。除此之外,微臣以为,柔然联合高车等族,必有后招,凉州、肃州等地兵马自顾不暇,怕是不能调动多余的兵力再守其他。”燕山都督郑芝附言道。
大夏将才济济,所言皆合宇文彻所想。最终敲定了自川陕道调兵的方案,陕地靠近北疆,从咸阳调兵是最合适的。另发圣旨责令宋康尽早复攻甘州城。
将这些处理完后,已然是深夜。子时提铃声起,皇帝下意识地望了望菱窗外东北的方向。御前侍卫长陈逸颇有眼色地道,“皇上自承乾宫走后,嘉小主又缝了一小会儿衣裳,便歇下了。卑职等小主入睡已深,方才离开承乾宫。”
皇帝默叹一声,也裹了杏黄绫被平躺于龙床上,“如此甚好,可是朕觉得对不起她。她有了身孕,还让她自己孤零零地熬一日又一日。”
寝殿内没人敢接下面的话,只当做没听见。但李容贵却瞧的仔细,那位人前狠厉威武的君王也流露出一种从未有过的神态,褐色的眼瞳中满是柔情温波,正如暖阳将雪融化一般。这次,皇帝是真的把嘉顺仪放在心上了。
李容贵最后瞧了一眼,待皇帝寝殿内的巨烛被熄灭后,也蹑手蹑脚地踏了出去。
宇文彻以为他已经将所有的事情全部都安排好,只待重新夺回甘州,镇压下蛮族的嚣张气焰,北疆战事便会告一段落。但事实是,翌日他还没从睡梦中醒过来,又有一道加急奏疏自宝鸡飞递到了京城。
军粮被不知名的贼人给一把火烧了。
“近千人护送军粮,沿途均设有临时歇息之处,驿站主管与守卫至少有几十人,竟还能让这十万石军粮毁于大火,给朕仔细查,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宇文彻被气的涨红了脸,握着拳头狠狠在太和殿御案上砸,满朝文武皆吓得胆惊战栗。
“户部尚书?!”皇帝吼了一声,红袍鹤纹的官顶子畏畏缩缩站了出来。
“臣…臣在。”
“朕限你十日之内筹集三万石粮食,而后继续抽粮,源源不断补充。”
最怵的事儿还是落了下来,王尚书哭都没地儿,照这架势,若是筹不齐粮食,皇帝非得把他活刮了不成。
宇文彻心乱不已,古来被粮食不足而拖垮了的战争数不胜数,若军队一旦断粮,后果不堪设想。
“前方士气不足,将领迂腐刻板,战事不能再拖,为保家护国,朕…理应御驾亲征!”
此言如投石一般,在平静的湖水上激起千层波浪。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官,纷纷谏言皇帝,不可亲赴战场。宽敞宏大的太和殿内,顿时跪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宇文彻早知会是这般情形,文武大臣皆认为天下承平之日久,皇帝再无亲征赴险的道理。但宇文彻却无法忘记,南楚便是因为君王不了解前线战况而亡国的。
为君者当有铁腕手段,宇文彻丝毫不退让,仅仅一个早朝,便免了几位反对自己的重臣的官,甚至将御史下了大狱,朝野中才最终再无反对之声。
消息传到承乾宫时,苏琬清正坐在廊下摆弄花草。春日里月季开的最盛,姹紫嫣红植于灰瓷盆中,泥土夯实,养料充足。这些花是内务府一早便送过来的,皆是上等的佳品,皇帝即便诸事缠身,也未曾忘过她这里。
“一切都按照小主的猜想发展,小主,此次我们定能成功。”画琴在旁笑道。
苏琬清无神地盯着承乾宫门看,摸着花瓣的手指向下滑了滑,一不小心被刺给扎到,她这才晃过神来,“定了哪一天了吗?”
“前线战事吃紧,想来就是这几天。但皇帝御驾亲征,总要昭告天下,然后再传到军营安定军心。”画琴分析道,“小主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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