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空心下一惊,连忙侧开了身,才弯腰扶起了跪在地上的崔嬷嬷,念了声佛才道,“施主快快起身,莫要如此。”
崔嬷嬷顺势抓住净空的手,抬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悲哭道,“九殿下,太后这些年念你念得好苦啊!”她来不及扯帕子,只捏了衣袖轻拭泪珠,盼着把眼前这人看得再清楚一些,也多替太后娘娘多看几眼。
太后娘娘当年生下九殿下的时候已是筋疲力尽,还是她替九殿下包的衣裳。当时第一眼看到他,她想这必定是个极俊俏的儿郎。后来生出了许多变故,九殿下才三个月大,先皇便让他离了皇宫,一晃十七年,母子不得相见,生离好似死别。
当初那个巴掌大的孩子,如今已是英挺俊秀的郎君,见他一身扑灰的僧衣,崔嬷嬷刚压下去的心疼又泛了上来,真真是作孽啊。
净空闻言轻轻地挣脱了崔嬷嬷的手,又是双手合十微微一颔首,“此处只有净空,出家之人不必念想。”
崔嬷嬷原先以为他不知自己身世,听净空这般说话,看来已然晓得自己是皇家贵胄,也不知九殿下在心里是不是怨着太后娘娘。
金福连忙上前扶了崔嬷嬷往圈椅上坐了,轻言安慰了几句,才转身朝净空和上座的了悟方丈恭声道,“九殿下,方丈,奴才此番前来,是带了皇上的手谕。”
说话间从箭袖里抽出一折明黄折子,了悟方丈、净心连忙上前跪下,口称万岁。净空轻退了一步,在两人身后也跟着跪下。
“传皇上手谕,皇九子叶天祁天资聪慧,年幼离京,为皇室祈福已十七载,朕与皇太后日思夜念,惟盼早日相见。月后乃团圆佳节,亲王仪驾迎之,特接皇弟回朝,共享天伦之乐。钦此。”
金福念完了手谕,见净空依旧跪俯在地上,不曾谢恩,只好轻咳了一声,笑着提醒道,“九殿下,快快领旨谢恩才是。”
又是好一会儿静寂,方丈依旧不动声色。净心额际微汗,转过头轻扯了他的衣袖。
净空这才淡声道:“贫僧谢主隆恩。”双手轻抬从金福手里接过那道明黄折子,脸上却不喜不悲。
金福见三人起了身,笑呵呵地走到净空跟前,弯了腰恭声道,“皇上太后日夜惦念着殿下,又怕扰了九殿下清静,今日只让奴才传了手谕,中秋佳节便会派仪仗来接。”
抬头偷偷地觑了他一眼,见净空依旧一脸淡漠,眉目轻垂,金福捏不住他心里的想法,只好又陪着笑道:“到时便是封王之礼,九殿下不如趁着这一个月光景,蓄蓄头发,封王之礼还更好看些。”
净空闻言轻抬了凤眼,淡淡地看了金福一眼,“贫僧乃是出家之人,六根清静,何来蓄发一说。”
金福被他一噎,不敢再多说,只能呵呵陪笑,暗道这九殿下心中恐怕怨念颇深。转身朝了悟方丈拱了拱手,笑道:“还请了悟大师多多看顾我们殿下才是。”莫又让他去做那些砍柴挑水的粗活。
了悟方丈听了只低声念了声佛,垂目却不多说,一旁的净心点头连声应道,“贵人还请放心。”
金福见他应了,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朝崔嬷嬷笑道,“嬷嬷,咱们还是尽快回宫复旨罢,不然太后娘娘该等急了。”
崔嬷嬷一边念着太后,一边又想同净空多说几句话,便上前几步朝净空福了福身道:“奴婢先前失礼,九殿下莫怪。太后娘娘这十七年来日日夜夜都惦念着殿下,却遍寻不得殿下踪迹。昨日刚听闻殿下已经归来,今日便恨不得亲自前来,只是凤体欠安,起不得身了,还望殿下莫怨着娘娘才是。”
崔嬷嬷偷偷地觑了他一眼,见净空依旧眉眼轻垂,没有心软担忧之色。她心里微微失落,原本还想着殿下能稍稍问侯太后两句,如今想来怕是不能了。
想了想又替太后辩解了两句,“当年殿下离宫之事实属无奈……”
她待要再说,只听一旁的金福轻咳了一声,崔嬷嬷这才收了话,心下暗暗悔恨自己太心急了些。
金福又朝净空拱了拱了手,依旧陪了笑脸:“九殿下,奴才和崔嬷嬷还要回宫复命,恐误了时辰,这下先行告退了,过些时日,奴才再给殿下送了礼服来。”
净空微微颔首,双手合十,却没有多言。
“今日辛苦贵人跑了这一趟。”一旁的净心见此连忙出声打了和和,这才解了尴尬的场面。
金福连连摆手,九皇子再是甩脸色,他这当下人的也不会说句不是的。更何况待九殿下回了朝,恐怕就成了太后心尖上的人,他可没有那个胆子轻易得罪。
崔嬷嬷一边随了金福出了堂屋,一边回首去看净空,见他面无声色,只低眉垂目,一瞬间苦意又泛了上来,这回了宫,母子间恐怕又是一场搓磨。
净心一路将二人送到山门前,金福上轿前犹豫了一下,又将他拉到一旁。
净心见他低头思忖,低声问道:“不知贵人有何吩咐?”
金福抬头紧紧地盯了他一眼,复又满脸笑意:“净空师傅,咱家有一事相托,万望师傅劝一劝九皇子,莫要让太后她老人家伤心呐。”
净心闻言眉目低垂,掩了神色,只恭声道:“贫僧尽力而为。”
听他这般讲,金福脸上笑意更盛,“有劳师傅了,圣上知晓了定会龙颜欢愉。”这才转身上轿。
待两人登轿下了山,净心望着一行人摇了摇头,又轻叹了口气。
本该在扫落叶的明觉听到叹息声,从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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