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景!向命运讲和、向生活讲和吧!吴长东竭力使自己面不改色。但是,他那向下耷拉着的嘴唇明显地暴露出他脸上的平静完全是机械地装出来的。
什么意思?海纳她文景惊愕地立在那儿,一动不动地等候吴长东的回音。
海纳的肝脏极度肿胀,已经将她的胃挤压变形。不能进食。现在完全是靠药物和营养液来维持了。
可是你不是曾说过,来了北京后好与美国方面联系么?文景心想只要能靠药物来维持,就有一线希望。有过与死亡近距离对峙的经历,文景这一回倒显得沉着冷静多了。直到这时,她才感觉出绑在腋下的一叠钱割得皮肤生疼。她想:无论如何要把自己千辛万苦弄来的钱全部花到孩子身上!有一线希望就决不放弃。
我们从前联系的加里纳贝尔博士,并不是专门研究海纳这种病的专家。我来到京城后,就搬动了矿务局局长的一位亲戚。在人家的帮助下才知道去哪儿发电传。外文翻译服务公司和他们电传室的门槛儿都几乎被我跑断了。每发一份儿电传都是一到二元钱!幸亏加里纳贝尔博士是出人意料之外的热情。他把我发出的材料转给了另两位高血氏病的权威!一位是密执安医学中心的芬克博士、另一位是匹兹堡医学中心的巴兰格博士。昨天,我同时收到了芬克博士和巴兰格博士的来电。他们说美国刚刚于本年度四月份批准生产出一种治疗高血氏病的特效药。通过酶注射疗法,病情可望得到控制
那么,我们快用这种药呀!文景一激动就接过了长东手中的旅行袋,替他拎了起来。
可是这种药贵得吓人啊!两位权威专家已经与剑桥制药公司作过联系,问清楚药品的价格。据说海纳的病需要三年的疗程:第一年注射24针,第二年注射12针,第三年4针。药费共计17.5万p>
文景将17.5万乘以8,在心里反复默算了几次,居然下140多万元人民币!原来自己兴冲冲带来的8万多元,自己引以自豪、感觉强大的这8万,仅仅是杯水车薪啊。这消息无异于隆冬时节的冰雨,浇得文景透心彻骨,冷得再喘不过气来。别说是上万,即便是它后面的零头,对他(她)们来说也是天文数字啊。
夫妻俩都紧闭了嘴再不言语。两人并排走着,都因心情沉重而铁青了脸,相互不敢面对。也不忍面对。在吴庄人心目中,吴长东是陆文景引以为荣的靠山。先前在文景内心还为此而沾沾自喜呢。可是在举目无亲的京城、在这庞大的天文数字面前,这靠山也变成了冰山。吴长东深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自惭。陆文景则是为自己将长东卷入痛苦的深渊而自责。长东之所以形消骨立,正是因为他竭尽全力找解决问题的办法;冥思苦想,不停地冥思苦想。纵然殚精竭虑却又束手无策。他愁得憔悴了、衰竭了。无奈之下说出向命运讲和的话来。看来,这一次返程回家时,三口人中要失去极聪明极活泼的一位了。极有可能只剩下凄苦的父母了。想到与纳儿的永别是即将发生的事,文景的心因绝望而一阵阵悸动和颤栗,周身也飕飕地发凉。脚下便瘫软无力。胳膊一松弛,沉重的旅行袋就快要拖到地下了。
海容好么?吴长东伸出手来扶了她一把。然后接过了她手中的旅行袋。刚才在车上他目睹了文景收拾那些居家度日的物品,明白她打持久战的雄心。深为一见面就浇她一头冷水而后悔不已。
海容好。他们对她都好。文景机械地回答。
家中二位老人家好么?吴p>
家中二位老人家都好。文景道。咦,怎么我们来到了这种地方?
吴长东并没有把文景带到慈幼医院,却带到一个如同地铁的门脸儿似的地下旅馆儿。原来海纳住进特护病房,亲属不能随时探视。只有每星期的二、四、六中午才允许看两个钟头。尽管这天是星期六,但此时才上午七点多钟,文景还得忍耐四个多钟头才可以见到女儿。
文景跟着长东下了十几级台阶,穿过一条又潮又窄的通道,从手电似的昏黄的光亮里认出个15号房门,吴长东说:到了。他一边掏出钥匙开门,一边又小声儿道:我们先吃点儿早饭,然后我去存上一部分钱,再p>
吴长东打开他客居的房门,一股潮湿而发霉的怪味儿扑面而来。文景蒙里蒙怔一进门,被超出门框的一张桌子磕了一下,几乎绊倒。吴长东忙拉开灯,嗡嗡作响的刺眼的日光灯光充涉于六平方米的空间。文景闭了闭眼,适应了一会儿。只见孤零零的一桌一椅一条床挤挤杂杂逼在面前。床和桌子之间的距离只能容得下一人侧身而过。这是京城再简陋不过再便宜不过的旅馆了。想想吴长东平日上班的办公室宽敞又舒适,文景感交集,真不知说什么好。
吴长东放下旅行袋,侧身从桌下掏出个暖壶,给文景倒了杯水后,就要帮文景拆解她绑在身上的钞票。文景引以自豪的妙法,丝毫没有激发出吴长东的兴趣。设想着那生硬挺刮的纸张绑在ròu_tǐ上的情景,丈夫只是为妻子难受。可直到此刻,文景都很警觉。她建议搬出那张椅子来顶住房门,免得冒失的服务员突然进来撞见。由于地势窄逼,两人挪动这张椅子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最终他(她)们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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