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缓缓走下台阶,一张略带着青涩的脸上带着与之不符的冷静,“曾嬷嬷这话说的,我怎么有些听不懂了?原本我没想要代替母亲惩罚您,可曾嬷嬷您这话说的,您倒是教教我,我是罚还是不罚了?”
院子里安静极了,初春时节只有翠鸟鸣叫和飘絮那刻意压低的啜泣声,听到姜烟心里更是一万个不舒服。
曾嬷嬷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人,如今一咬牙就跪了下来:“大姑娘要罚,奴婢悉听尊便。”
姜烟看也不看她一眼,径直扶起飘絮,主仆一起往屋子里走,到了门口,这才轻飘飘丢下一句话——既然曾嬷嬷是个识大体的,非要我罚,那我就代替母亲罚你在这儿跪一个时辰好了。
姜烟知道曾妈妈谅她不敢怎么样的,可她就要曾嬷嬷瞧一瞧,到底谁才是主子。
其实在宁国公府这种百年世家中,罚跪一个时辰那根本就不叫罚,若是下人们犯了事儿,打死的都不算少,偏偏曾嬷嬷是个例外,这么些年别说罚跪,谁见到她都想供奉菩萨似的。
她今日这般,不过是杀鸡儆猴,要这宁国公府所有人都看看,她姜烟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宁国公府治家严谨,这百年大族的丫鬟,个个是极有教养,甚至比那小门小户的姑娘都要强些,可架不住人都是有好奇心的,不到一刻的时间,曾嬷嬷被大姑娘责罚的消息就不经而走,传遍了宁国公府的每一个角落。
可今日韶华长公主去白马寺拜佛了,无人出来替曾嬷嬷说话。
韶华长公主寡居多年,不愿再嫁,每月初一十五都要去白马寺替亡夫祈福,更会小住几日。
至于宁国公老夫人,去年寒冬就已经病倒了,如今正在别院养病了。
虽说宁国公夫人如今是宁国公府当家管事的,平日里御下手段也是了得,可这种事儿乃是大房的事,她自然缩着脖子躲屋子里装聋子。
唯独宁国公府的二姑娘姜锦听闻这消息是气得不得了,姜烟与姜锦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姊妹,按理说生父早逝,她们母女三人相依为命,这感情要比一般人深厚些,可偏偏姜烟和姜锦一直是水火不容。
想想也是,姜烟打从两岁起就养在皇太后身边,姜锦则从小没离开过韶华长公主,姊妹俩儿从小在一起呆的时间就不超过一个月。
况且姜烟打从一生下来,就被皇太后封为寿安郡主,郡主乃是从一品,按理说只有亲王之女才能得此封号,可皇太后怜惜她,她的身份也就跟着水涨船高。
姜锦是宁国公府的二姑娘,如今是正二品的县主身份,她羡慕姜烟从小在皇太后身边长大,受尽宠爱,可姜烟却是羡慕她从小跟在韶华长公主身边长大,得韶华长公主和宁国公府上下呵护,姊妹两人是相看生厌,很是不对付。
不过姜烟回来之前也是得皇太后叮嘱一番的——阿烟啊,你和锦姐儿是亲姊妹,打断骨头连着筋,你们也没个哥哥弟弟,就算是二房有儿子,可到底是隔了一层,哪里亲姊妹亲?外祖母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还能护着你多久,回去了和你母亲、和锦姐儿好好相处,时间久了,自然就有感情了。
姜烟最听的就是皇太后的话,回来之后虽不待见姜锦,对她也是百般示好,没想到姜锦却来了这么一遭。
姜锦虽说是个姑娘,可她是遗腹子,在这宁国公府却像是混世魔王似的,那是说一不二。
如今听闻姜锦听闻这事儿,气的不行,自然是匆匆赶了过来。
她来到姜烟院子,见着曾嬷嬷跪在院子中间,远处还有几个假装路过、实际上却在看笑话的丫鬟,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忙上前拽着曾嬷嬷起来。
姜锦今日穿着鹅色烫金百褶襦裙,外头套着胭脂红立领对襟小袄,上头用的是金丝线绣的昙花珠络绣,极为繁复,那上等的绣娘也要花一整个冬天才能做出这样一件小袄来,颈脖处挂着的金镶玉项圈,腰间挂着的玉瑶佩……皆是价值连城的珍宝,将她那只有七分的容貌硬生生衬到了九分。
说起来,韶华长公主未出阁的时候,也是这京城极有名气的美人儿,宁国公府风水也是养人,一个个哥儿姐儿也是极得出挑的,只是姜锦容貌不算十分出众,众人见这两姊妹,一个个直说皇宫比宁国公府更是养人。
姜锦听了这话却是不痛快,特别是听人偷偷说宁国公府生得最好的是养在深宫中的寿安郡主,自然在心里又给姜烟记上一笔。
曾嬷嬷被姜锦拽着,却不肯起来,低头道:“大姑娘不发话,奴婢哪里敢起来?奴婢知道二姑娘是好心,奴婢不敢起!”
姜锦一听这话更是气得不得了,看似是在和曾嬷嬷说话,可实际上冲着屋子嚷嚷道:“她姜烟到底有没有点规矩?嬷嬷是母亲身边的老人,她怎么能这样?况且昨日她身边的丫头丢脸都丢到宫里头去了,嬷嬷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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