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主宠妻纪事
作者:谢徊壤
梨花帝谷
人间四月,正是梨花儿开的最好的季节。
若说这何处的梨花儿好,当属北海之上的瀛元岛,岛上有一处开遍了梨花儿的山谷,名唤梨花帝谷,盖为仙人之居所。
此间中无杂树生长,只有几人合抱才能堪堪环住的粗壮梨木,据说都是从天地开辟之处便有的,过了这许多年,沧海桑田,梨树上早已不再生发绿叶,只开遍了白色的梨花儿,反而添了一份纯粹的美感。
满树梨花开放,繁郁菁菁,枝桠遮蔽天空,银装素裹。
白清如雪,靓艳含香。
抬头间遇色,低头间闻香。
***
梨花树下,红衣男子盘膝而坐,乌发如绸,由发冠严谨的束着,指若山翠,轻勾慢挑的抚弄着手下的琴弦。
那是一柄白玉雕成的古琴。
白玉虽不稀罕,但由此一整块混沌白玉雕琢而成,其中细微花路都清晰无比,精妙绝伦,是这天下人为之疯狂的“白沅”。
男子应当是十分熟悉乐律的,又或者换个说法,是有所造诣。
修长的手指微微拨动,便带出一连串的声调,缓缓汇成一首完整的曲子,如西山脆玉般磬磬,若东海微泉般凌凌,记忆之高超,叫人过耳不忘,谓之大才。
只是,这完美的曲子里却带上了浓浓的哀愁。
即使,这原本是首极欢快的调曲。
“我说折兰,这曲子一天一个样儿,好听的不好听的,开心的不开心的,都被你弹遍了,作甚仍是这要死要活的调调?叫人听了这心里头忒难受。”
远处,一粉衣男子腾云驾雾而来,翩然而至,嘴角微勾,一双桃花眼带着戏肆,挥一挥袖,便惊起了数丈涟漪,醉了世间多少花。
明明这粉色该是女子穿着,可穿在他身上,竟也生不出一丝违和。
也对,本就是一只桃花得了父神的恩惠化神,这粉色自是专属,妖娆也自是风韵。
飘然落下,桃酒夭看着眼前的折兰璀月并未因他的话而停下手中的曲子,也不恼,只是含笑看着,而后自在的落座前方,从桌子上给自个儿倒了一杯茶。
喝了一口,那茶的味道瞬间沿着口鼻进入味蕾,蹙了蹙眉,不禁抬头咂舌:“我说折兰,你这梨花帝谷里不仅人苦,茶也涩,还真是……”
桃酒夭未尽人言,抚琴的折兰璀月却是顿了一下,而后清冷的回了一句:“你若不爱喝,便别喝。”
这分明就是下了逐客令,但桃酒夭这人偏偏就不爱顺着人心思来,你叫我走我偏不走,不知从何处掏出一壶酒来,直接解开塞子满引,咕咚咕咚几口下肚,满足的叹谓一声。
“啊——爽!”
你这儿的茶涩,那他就喝自己带来的酒,反正就是不走,诚心膈应你。
折兰璀月只是淡淡瞥他一眼,没说什么,继续弹琴。
每到这梨花开遍的季节,折兰璀月便要谈些欢快的曲子,欢快到似乎可以说是幼稚了,当做是孩童的摇篮曲也不为过,只是再欢快的曲子到了他的手指头底下都得变成叫人心尖尖儿一阵阵疼痛的思念。
桃酒夭重重叹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看树上的梨花儿说道:“世人皆知天下花开最美只得两处,一处是我的千桃山庄,一处是你的梨花帝谷,我喜欢桃花儿,便寻了长生水浇花儿,桃花终年不败,是为奇景,也从送给你一壶,你怎不用?这梨花儿只在四月开放,五月便落败,剩下光秃秃的树枝有甚意思?美景不留下来,岂不可惜?”
“可惜吗?”
折兰璀月声音低沉,喃喃自问,眼中有些许迷茫,复又染上哀痛,再一刻起,这曲子便换了调子,指尖儿流出的琴音不再是简单地哀痛,而是浓浓的殇,宛若一只受伤的兽,独自舔舐伤口。
听着这曲子,桃酒夭也不禁慢慢陷入其中,仍是放荡不羁的模样,眼睛却不自觉地低垂,遮住了桃花眼中的情绪,手中的酒壶高高扬起,指尖儿微白,吞咽的动作有些粗鲁,酒水顺着他的下颚留下,没入了松垮的前襟、发间。
秋风萧瑟,冬雪寒霜,诉一曲衷肠,与谁殇?
春舞青黄,夏蝉琳琅,画一纸梨花,思斓娘。
一曲终毕,本是叽叽喳喳热闹非凡的鸟儿也不再鸣叫,四周静的仿佛能听到落花的声音,桃酒夭凝眉握拳,不知是感同身受还是为何,上挑的桃花眼下竟含了一滴泪,而抚琴之人早已是抑制不住苍白了唇色,低头轻声呼唤着。
“阿斓……我的……阿斓……”
身躯微微颤抖着,抬起头来,一滴泪落下,滴在了琴弦上,晃动了头上的羽冠簪铃,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愈发显得他脸色苍白,却又是美的惊心动魄。
修长的身形,如墨的长发,红衣似火,惊心动魄,晌午最盛的阳光倾洒下来,为他镀上光芒,模糊了容颜,显得颇为神秘,配着那清冷的气质,妖濯其华中带着丝丝疏离。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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