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强死后郑家堡安生多了,你看有时你拿战略之类的东西唬人还不如直接把仇人杀掉来得有效。只是牺牲掉的只能是兄弟而不是别的。
天又热起来,每天都在下火,大家的舌头恨不得像狗一样伸出来。我倒在床上四仰八叉,电扇开到最高档还是热得出汗。李山端来一杯水给我,这个机灵的小伙子和我搭档后,展示的对师傅的尊敬和心狠手辣一样多。他出身在老黄的邻省,毕业时和我一样被老郑忽悠到这里,从此上了贼船。
“老大老大快看!”李山在窗边招呼我。北燕像蚂蚁搬米粒一样抱个西瓜往她的医务处走,天实在太热,北燕穿了个作训t恤,俩胳膊在大太阳下熠熠生光,不是不好看的。本地西瓜细长,长在沙砾地里,很是沙甜好吃。
“看你大爷看!”我扇了李山一巴掌,人像兔子一样蹿了过去。
“吃西瓜啊”我笑嘻嘻地跟北燕并排走。北燕很嫌弃地看我一眼,让我去拿刀。”去食堂借把菜刀,不用你那匕首。“我高声喊李山去食堂。北燕笑:“大懒使小懒,小懒干瞪眼。”
西瓜果然又沙又甜,我和李山吃得不亦乐乎,一个大西瓜被我俩吃掉了一大半。北燕看着有点心疼,看样子是想吃一顿后把剩下的搁冰箱里再吃两顿呢。我掏出钱给李山让他再去买,北燕拦住说算了,“别买了,搁冰箱里咱们也吃不着了,咱们明后天就得出发了。”
“出什么发?”我有点发愣,北燕一般不参与行动。我最近觉得自己也没什么不正常的,李山就是个听喝的,也没什么异常。我俩任务量不大不小但几乎没有出过什么问题,犯不上让北燕一起出任务啊。虽然北燕很招人爱,但是一起出任务是另外一码事,而且往往不是什么好事,自从老黄出事后,我对此坚信不疑。
“好事,”北燕笑,“美差。”
我汗都下来了,李山估计没见过我这样,也有点发呆。“啥事啊宝贝,告诉我呗。”我求北燕。北燕笑嘻嘻地说:“老郑找你你就知道了。”听了这个我觉得更热了。
当头的就是幸福,我被喊去接电话时,才知道老郑没在堡子里,昨天我还见他开着个吉普叼着个烟在营区里跑来跑去。这会不知跑哪乘凉去了。
“嗨,有个美差给你,带着李山跟北燕一起去趟上海。”堡子里有个不好的习气就是老郑带坏的,一用上美援,人也变得有点美国范,但是就我所知,闻名天下的美国大兵完全就是一帮娃娃,打起来没有飞机大炮就是一帮地道怂货。
我爆了句粗口,跟老郑说不去上海那个伤心地,让他换别人,老郑不听:“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是北燕点的将,你要是不想去就去跟她说。”
撂了电话我就去找北燕,都是一个堡子的,干嘛非得我去那里的大肉丸子。
“不爱吃四喜丸子可以吃大排面。”北燕一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是我找老郑要你和我一起出任务的,大热的天不是我爸的事,我也不想跑。你去不去?”
“咱爸的事?不用大排面,阳春面就行阳春面就行。”我看着北燕严肃的样子,就坡下驴,“下次早说嘛,咱自己家的事,哪能推三阻四呢。”
“知道闸北麽?”北燕问我。“知道西北东北华北”我装迷糊。
“上海有个闸北水电股份有限公司,为几个街区的市民供电。”北燕说,“电费便宜,但是规模很小,无法满足工业用电。公共租界的电厂发电规模很大,但是租界外用电,电费要高几倍。叫华埠电价。”
“几倍?”
“最高二十三倍。”北燕看着我。我有点吃惊:“这帮孙子这么黑?”
“是啊,华人工厂挣得钱不够交电费的。所以他们出资准备扩建闸北水电股份公司的电厂。不过公共租界的几个货,英国、美国、法国的设备,喊价喊得就快上天了,不想闸北水电抢了他们的好买卖。”
“那咋办?”
“他们找到了捷克斯洛伐克的斯柯达(skoda),斯柯达愿意低价出售一台1.25万千瓦的凝汽式汽轮发电机组,一台厂用电55兆瓦汽轮发电机和三台25吨每小时抛煤链条锅炉。这样,闸北水电就会变成一个成规模的电厂。”
“你懂得还真多。”我开始发呆,望着张口就叨叨出这么专业的话的北燕。这可不是一个政战心理医官能了解到的知识。
“你眼不用瞪这么大,”北燕一本正经,“这事的发起人叫钱永铭,不巧,我管这人叫爸爸。”
我眼睁得更大了。
在上海这个华洋混杂的地方,公共租界这种丧权辱国的东西让很多人不舒服,最不舒服的是被称为民族资本家的这帮,生意除了要忍受国内黑帮官面的盘剥,还要承受海外资本的打压,处境尴尬。租界良好的治安和营商、生活环境吸引了他们,但精明的老外早已在牵涉民生的基础设施上上实现了事实上的垄断,随时可以剃羊毛。
羊的反抗,确实很危险。我都能想象这边对付本地无知的地痞青皮们毫无规则的无赖农民式的狡猾,那边在酒会上用通用的商务规则对付外表文质彬彬实则吃人不眨眼的老外们的潜规则。他们没有精神分裂已经很不容易了,现在居然还能折腾自己的电厂,打破垄断。
但是我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我会折腾到这样的事情里头,毕竟我只会杀人。我朝北燕伸出双手:“你看我这手,除了干郑家堡的活啥也不会啊,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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